老人聽火冒丈,跺著腳罵道:“這些沒有人性的東西,有朝日,不是雷打霹靂轟,就是刀剮油鍋炸,不會有好下場!”
說著,他上了炕,從梁頭頂的塊擱板上揀了些條條根根來,說:“狗牙有毒,毒攻全身,又加上是冬春之交,咬凍,是個險事。”
尤林擎起手來扶著老人的身子,等他下來,問:“老爺爺,你看好治吧?”
老人沉思了下,說:“這些條條根根,治不好,也不能壞事。你拿回家去燒些水,先給他洗洗,總有好處。可也不能保險,還得另尋些法子才好。”
尤林雙手接過來,向老人道了謝。
老人推門看看外麵的天,回頭對尤林說:“天已經黑了,你還有這麼遠的路程!時下這麼亂,壞東西碰腿,吃了虧就不好了,這裡有現成的地方,你還是住下吧。”
尤林把這些條條根根塞進懷裡,道:“老爺爺,俺全家都在家裡等著我哪,救俺弟弟的命要緊。我這就趕回去。”
老人望著尤林火燒火燎的表情,也不勉強,道:“要是平常日子,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走,趕上這麼件焦心的事,那我也不能強留你了。以後有事過來,再到我這裡耍耍。”
說著,他掀開鍋蓋,從鍋裡拿出兩個菜餅子,塞給柱子,說:“沒有好的,你路上麵走麵吃吧。”
尤林跳出屋門,飛步下山,剛走出不遠,老人在後麵高喊:“等等!”
尤林再回到小石屋門口的時候,老人手裡已經捏著個紙包,他麵往柱子手裡遞,麵說:“這是包白糖,是幾年前冬天個賣雜貨的人迷了路,在我這裡住了宿,臨走留給我的,我沒舍得用。你把它拿回去,燒點開水給孩子喝喝,出出汗,散散寒氣。”
尤林雙手捧著小紙包,望著老人那張乾瘦蒼老的臉,熱淚止不住地湧出來。
夜色降臨了。
冰雪的山峰,個比個高地矗立在夜空中。
片片的鬆林,雖然是在黑夜裡,但在雪光的映照下,仍然呈現出黑森森的影子。
山上的風很大,鬆林發出巨大的怒吼聲,好像海洋的驚濤在翻騰不停。山上的路本來就很陡,加上全被冰雪封住,更滑更難走了。
尤林回到家,天已經小半夜了。
嫂子和阿水媽忙著燒水給水孩洗傷口。
第天,果然好了些,不那麼痛了。
又洗了兩天,也輕了些,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天陰得很濃,混混沌沌,槍子都穿不透。那顏色又烏又黃,象是大風大潮之後的海倒了過來,觸著高山,壓著大地,壓著龍窩鋪,壓著這個世界上的切生命!
不會,濃濃的雲海化成大片大片的雪花,揚花飛絮般地飄落下來。
有誰知道,“毒蠍子”在這個時刻裡要下毒手了!
這是宋震海進山砍柴的第天的黃昏。
在“黑大門”裡,“毒蠍子”把“尖頭蛇”引到客廳的內室,兩個人蜷縮到炕上,人支大煙槍,對著頭在猛抽。
直抽到全身發麻、手腳發酥的時候,“毒蠍子”才開了口:“養兵千日,用兵時。兒!今黑夜,是紅是白,全看你的了!”
他的麵孔猙獰,露出副餓狼吃人般的氣色。
辛毗起口發黑的金牙,眯縫著雙老鼠眼,不露聲色地向“毒蠍子”暗示:“爺!我的手早就癢癢了!上回你說得那麼實在,那麼抬舉我,又是大洋又是煙土,我辛就是豁上命,也要去掉爺心上的這塊疙瘩啊!”
“毒蠍子”品出“尖頭蛇”的話味來,急忙向他交底:“錯不了!爺我說到那裡做到那裡。要不要先點給你?”他坐起身來,作了個要拿洋錢的樣子。
“哪裡哪裡,”辛看主子很認真,忙上前擋住,說,“爺還不知道,我是那樣的人?爺多心了!”
“毒蠍子”那張老皮鬆弛的臉掛上了層奸詐的笑意。
他轉身下了炕,從半櫃裡拿出條卷著的麻袋,兩隻手交給了辛。
辛接過來捏,硬棒棒、涼森森,知道裡麵裝的是把鋼刀。
“毒蠍子”壓低聲音說:“不用帶響器,不用出動靜,光這把半尺長、指寬的家夥,就夠他受的了。
這些日子,我被這個窮鬼鬨得沒有心思做彆的,心在想點子作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