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蠍子”仰起禿頂腦袋,哈哈大笑起來,吩咐辛3道:“快!快!你們先去截住她!”
辛3帶上幾個打手,連滾帶爬地趕上水孩媽,攔住她說:“彆走!到3爺那裡去!你男人欠下3爺手下的那筆賬,你得去交代清楚!”
阿水媽不理他,頭1扭,邁步要朝家裡奔,卻被辛3和打手強拉到“毒蠍子”的客廳裡。
“毒蠍子”坐在太師椅子上,眯縫著眼,“撐破棺材”仰起那張方瓜臉,害牙痛似地叫道:
“哎喲喲!彆不識抬舉,你也不用怕。你男人的事,3爺也不給你計較,抬抬手,你就過去了。如今,是為你孩子著想,快叫3爺行行好借幾個錢給你吧。孩子有個3長兩短,可不是鬨著玩的!”
阿水媽猛然聽到這尖叫聲,好似遇上了惡狼,渾身打了個冷戰!她急忙轉身往外走,被“毒蠍子”擋住了,這個老鬼嚎叫著:“真不知好歹,3爺我借錢給你,還不是為了救你的孩子?你心裡也該開開竅了,憑著孩子不救,留著你這麼個人又有什麼用?”
阿是媽氣得眼前1陣發黑,差點摔倒。
她咬咬牙,果斷地對這兩個吃人精說:“你們彆妄費心了!俺就是埋進土化成灰,也不用你那臭錢!”
“嘿嘿!”“毒蠍子”那3棱子眼瞪了起來,拉開吃人的架勢,說:“好話不聽,我可要跟你算賬了!你公公借了我的錢,成了短命鬼。你男人又跑了,今天就該你來還債!怎麼樣?是借錢還是交錢?任你選擇吧!”
辛3急忙寫了1張賣身契,匆匆來到“毒蠍子”跟前,討功似地說:“3爺,我寫好啦!”
當即把紙展到“毒蠍子”的麵前。
“毒蠍子”斜眼1看,見紙上寫著:“立賣人契文字人宋張氏,係登州府棲霞縣龍窩鋪人,因家貧子病,急用錢財,在“積德堂”名下借大洋2十塊,如3個月內不還,情願將自身終生賣於杜奉祖名下,當牛做馬,禮送轉賣,1任聽從。日後吉凶禍福,投井懸梁,生死存亡,均與外人無乾。兩出情願,並無反悔。恐後無憑,立契為證,民國2十8年月日。”
“毒蠍子”點點頭,示意念給阿水媽聽聽。
辛3拖著腔念了1遍。
“毒蠍子”瞅著阿水媽的臉,逼問著:“行吧?3爺我看得起你吧?按個指印吧?”
阿水媽麵色蒼白,憤恨滿腔,離開客廳,疾步走出大院,又被“尖頭蛇”趕上擋住了。
他揭開手裡的印色盒子,硬拉著水孩媽的手往契約上按指印,嘴裡還念念有詞地道:“這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宋家欠3爺的錢,就該你來還!今日就到了限期了!”
阿水媽氣得眼前火花亂飛,咬牙切齒,在極端痛恨的情況下,她伸出手來,狠狠地打了辛3兩個耳光,用力撥開辛3的手,1把奪過那張契約,撕了個708碎,口裡大聲喊道:“來人哪!這裡出了強盜啦!”
她的喊叫聲,伴著呼嘯的北風,在龍窩鋪的天空震蕩著。
阿水媽的全身支撐不住,傾倒在地上,但她仍然大聲疾呼道:“快來人哪!這裡有強盜啊!”
“黑大門”這些家夥作賊心虛,怕糾纏下去對他們不利,“毒蠍子”便使了個眼色給“尖頭蛇”和“撐破棺材”,說:“這個臭婆子瘋了!彆理她了,沾了3爺我的手!”
他們夾起尾巴溜了。
阿水媽爬起身來,睜眼1看,啊!天地怎麼變了樣?光覺著雪花往臉上打,怎麼看不見雪花飄?光聽著北風呼呼叫,怎麼看不見樹枝搖動?她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眼,張得很大,雙手伸開,轉了個圈,天哪,什麼也看不見啦!
天陰沉沉的,大塊大塊的濃重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很低。刺骨的寒風,帶著淒厲的尖叫,掀起密集的碎雪,撕扯人的衣服,把那些乾枯的落葉樹吹打得“咯吱咯吱”響。
阿水媽在那冷酷,黑暗的舊社會裡,掙紮著,鬥爭著。
阿水媽掙紮著往前走,到處是1片昏暗。遠處的南老寨峰著不見了,近處的樹木看不見了。她伸手揉揉眼,努力把眼睛睜大,可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怎麼啦?!……”
她不敢往下想,伸手抓了把雪往眼上搓,雪很涼,碰到臉上,針紮似地痛。搓了1會,睜開眼使勁看,眼前還是1片昏暗。
山在哪?樹在哪?河溝在哪?自己的那間小場院屋子在哪?她什麼也分辨不清楚。
她問自己:“難道?難道……”
她1下子坐在雪地上,閉起眼,隻覺得天旋地轉。當她想到水孩還躺在炕上時,猛然爬起來,伸開腿就往前走!走了兩步,1塊石頭把她絆倒了,她爬起來,又往前走!她得趕快回家呀,她得趕快回家救水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