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林很肯定地答:“赤色革命軍,是勞苦人民的救命恩人,是全中國人民的大救星!1定會來!”
尤林忙把嘴貼到王長林耳朵上,神秘地說:“你要是知道赤色革命軍來了,可彆忘了和我說1聲啊!”
王長林點點頭,熱情而又莊重地說:“好!1定!”
王長林看到嫂子的兩間小屋被炸翻了,想到冰天雪地的,還得有個地方住,便想幫他們用秫秸樹條搭個窩棚,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嫂子聽了,沉思了1下,擺擺手說:“不必了,尤林他媽的眼已經看不見了,1個瞎人拉著水孩,也有難處,我昨天就有意和尤林1起搬過去,窮就窮在1起,還能照料1下尤林乾媽。”
趙萬程點著頭,讚許道:“我也是這麼想,這個又窮又亂的年月,在1塊還能照應照應。”
王長林聽了,高興地說:“好,這樣更好。”他從腰裡掏出幾張票子,對嫂子說,日本鬼子這1轟炸,您更揭不開鍋了。這是我賣力氣賺的幾個錢,幫助你和阿水媽點米,買點柴,糊糊口吧!”
嫂子用手把王長林的錢推回去,說:“兄弟!可不能再破費你了!拿錢給阿水買藥俺就過意不去了!登著人家的門坎,賺幾個錢不是容易的!吃苦出力不說,還得看臉子,聽怪腔調!你也有家有口,不是有的,我不能要啊!”
王長林的眼裡閃著真摯的光芒,說:“什麼你的我的,天下的窮人是1家哇!”
這1夜,嫂子、尤林、阿水、阿水媽1起住在冰冷寒徹、露天透月的場院屋子裡。全家人前思後想,心潮激蕩,1夜也沒有入睡。第十9章鐮砍毒蠍
千仇萬恨,新仇舊恨,促使十9歲的尤林1夜沒有合眼。他躺在冰冷的炕上,睜著圓圓的雙眼,利劍般的目光,刺向黑洞洞的屋頂。
遠處,刀割似的寒風傳來了孩子的哭喊聲,低1陣高1陣,那是被日本侵略者炸死了媽媽的孤兒在反抗,也傳來了女人們哭乾了眼淚的綴泣聲,那是被炸死了丈夫的寡婦在控訴。
身旁,乾媽媽被“黑大門”氣瞎了眼。大媽的房子又挨了日本鬼子的炸彈。弟弟被“黑大門”的狗咬傷了。這災難像浪頭1樣,1個比1個高,1個比1個急,1個比1個猛!
這1串串的迫害和襲擊,也化成千萬把怒火在胸中燃燒。
尤林天不亮就爬起來了,他緊緊咬著厚厚的嘴唇,兩眼望著陰得鍋底似的天,產生了複仇的決心。
尤林輕輕摸起那張砍柴鐮,什麼也沒說,躡手躡腳走出小場院屋子,來到了街上。龍窩鋪的街上充滿了苦難、淒慘的景象!
那些被炸翻了房屋的窮人,無家可歸,隻得老老少少蜷縮在冰天雪地裡;1團團赤黑的血凝結在龍窩鋪的街麵上,散發出血腥味;有些角角落落還冒著煙,不時發出倒塌牆壁的響聲……
尤林看著,走著,想著,漲滿仇恨的全身,充溢著滾燙的熱血。
尤林出了村,朝白沙河方向走。他看看手裡提的鐮,寒光閃閃。
他心裡想:“毒蠍子”啊“毒蠍子”!咱是冤家對頭,俺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哇!今日要是你能碰在我手下,就叫你嘗嘗我這鋼鐮的味道!保準你頭不落地,脖子也得分家!他知道“毒蠍子”每天早晨有逗鳥的習慣,也知道他願意往白沙河以南去,便過了白沙河,來到南老寨後的那個大灣邊上,躲在1條荊條掩蓋的深溝裡。
“毒蠍子”比往常更早地出來了,窮苦人們受難之時,正是“毒蠍子”開心之日。昨日日本帝國主義的飛機轟炸了龍窩鋪,他的心情卻特彆興奮,在暗暗慶幸他的漢奸身分產生了效力。所以他出來逗鳥的興致更高,出來得也特彆早。
“毒蠍子”叫1個小扛活的,用1根又扁又平的槐木扁擔挑著鳥籠走在前麵,他跟在後麵。“尖頭蛇”也跟在他的後麵,3個人的腳步1齊朝村南的白沙河走去。
3個人卻各人想各人的心思,小扛活的想:“毒蠍子”的這些雀怎麼還不快死!都死淨了,我就省的每天給他挑著來遭罪了。
我白天放羊,晚上喂牲口,飯吃不飽,覺睡不足,天不亮還得起來給雀倒水、換食,稍微失1點手,或是雀掉根羽毛,不是被拳打,就是遭腳踢,這個罪真是受夠了。
雀啊雀啊!趕快都死了吧!“毒蠍子”在想:等他兒子出了頭,成了器,有了道號,他的家業就更前途無量了,他把龍窩鋪全吞下,把南半部辟成個大花園,栽上各種樹,種上各色花,修上魚池,築上樓閣,可以隨心所欲地在自己花園裡逗鳥取樂,多闊氣呀!多威風呀!
“尖頭蛇”在想:什麼時候趁著“毒蠍子”和杜1龍飛黃騰達的機會,多撈幾筆錢,置上地,安下莊園,自己由腿子變成主子,該有多好!他們想著想著,不覺來到白沙河邊上,“毒蠍子”伸手接過1個鳥籠,用手逗引“撲楞撲楞”飛的畫眉。
那畫眉實在看夠了“毒蠍子”這1臉橫絲肉外加1對3棱眼的凶煞相了,朝向鳥籠的縫又鑽又跳,想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