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也用不著說,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了,這也是規律性的!”大個子靠近1步,“眼下你的心情,用個名詞來說,就是思想不通,或者叫鬨情緒······”
他想尋找更恰當的字眼,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便脫口說道:“反正就是腦子裡光打仗!是那麼回事吧?”
“有1點!”尤林冷冷地道。
“不是1點,”張清立糾正說:“恐怕是全部,咳!悔不該那天晚上我多了兩句話。要是我不給你燒上兩把火,恐怕宋隊長也不1定批準你。這我也有責任。好,你散散心去吧!把‘情緒’散掉了,早早回來。”
尤林出了村,又心不自主地朝南麵小山上爬去。
路過山腳下的那條小河,連那薄冰覆蓋下的流水發出潺潺的響聲都沒聽見,爬到山頂,回頭看看,村莊、樹木、房屋和山影連在1起,蒙著迷茫的夜色,說不清楚也清楚,說清楚也不清楚。他找了塊石頭,倚著1棵粗大挺拔的赤鬆坐下來,把頭埋到膝蓋上,在想什麼。
想了1會,腦子還是亂糟糟的,心裡仍是不明亮,1陣初春之夜的寒氣襲來,他打了個冷戰……
僅僅才坐了1會,他心裡就泛起了陣陣孤獨的感覺。那1個個生龍活虎的形象沒有了,同誌們那勻稱、和諧的鼾聲沒有了。他感到象1顆水珠跳出了江河1般,那條革命陣營內的無形的紐帶,好像被他自己掙斷了。
尤林覺得肩上有如親人般的被輕輕拍了1下,他抬起頭來1看,原來是王長林。他態度莊重,神色寧靜,深邃明亮的眼睛裡,迸出友愛的光芒。
尤林萬萬沒有想到指導員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麵前。
打從第1次見到王長林起,尤林心裡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他在龍窩鋪播下了革命的火種,像是撲不滅的野火、伐不儘的山林1樣,在百姓中生了根,逐步擴大起來。
是他指引尤林走上革命征程,並教導他如何對待人生······
尤林急忙站起來,倒被王長林按住了,隨即也挨著他的肩膀坐下。尤林不大好意思,也不知說什麼好,隻是心窩裡那顆滾燙的心在“篤篤”地跳,就連他自己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厚厚的嘴唇使勁抿了兩下,問:“指導員!你怎麼來啦?”
王長林坐在他的身邊,望著他那陰沉不快的臉色,很有風趣地回答說:“因為你在這裡等我,所以我就來啦。”
尤林隻覺得臉上1陣熱乎乎的,兩眼望著青石峰看山的老爺爺送給他的破綁頭,不吭聲。
停了1會,尤林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王長林點點頭,信任地看了尤林1眼,道:“估計個差不多。鋪上沒有人,屋裡沒有影,還不是跑到外麵來了?”
“指導員!”尤林望著王長林沉著老練的神態以及和藹可親的表情,要把心裡的話,全部掏出來:“我……”
“說吧!”王長林望著柱子那張圓渾的、漲得發紅的臉,鼓勵道:“我傍黑天才從外地開會回來,剛剛聽到了這次去執行任務的經過。我也聽聽你的意見。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我們才能摸到你的真實思想……”
“我想走!”尤林不彎不轉,開口把心靈的窗子敞開了。
王長林暢朗地笑了。
拍拍尤林的肩膀,認真地問:“你往哪裡走?你的根早就紮進這個戰鬥的集體中了,不信你試試,你能走出去?”
尤林麵對著這個曾經引導他認識革命和參加革命的人,坦率地說:“指導員!我打了敵人,得了槍,路上吃了苦,生了病,倒招了1身錯誤,還得挨批,還得檢討,這我想不通!”
他拿出看牛的習慣動作,隨手抓起1塊石頭來,掄起漲滿力氣的胳膊,朝著1棵樹上砸去,石頭擊到樹乾上,發出“錚嗡”的響聲,他說:“我想另找部隊去!在哪裡還不是革命,還不是打敵人?何必在這裡受這個氣?”
王長林靜靜地聽著,等著尤林說完了,感到他把肚子裡的氣全發泄出來了,才望著尤林的臉,開口道:“你說了半天,我聽著主要是兩個問題。1個是隊長訓斥你,動了態度。另1個是打了敵人得了槍還得檢討。這兩個問題又是互相依存、聯係在1起的。是不是這樣?”
尤林心裡憋著1股氣,不快地說:“有這麼1點……”
“不是1點,”王長林糾正說,“是全部吧?”
尤林側著臉望著王長林,再也不吭聲了。
王長林再看看麵前這個戰士,不覺想起了剛見到尤林時的情景,想到他鐮砍“毒蠍子”以後深夜離開家鄉的情景,心裡自言自語地道:“尤林啊,尤林!你有1肚子階級仇恨,有1股子勇猛勁,可是苗子再好,還要黨來撫育,經過實際鬥爭的磨煉,才能茁壯成長啊!”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qiv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