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也顧不及!
在顧昕潼家的花園裡,那個熟悉的位置,蘇鶴抬起頭逆著陽光看向肖明揚。剛才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那幾個字“她說的都是真的”,就和假的一樣。
“為什麼不一起告訴我呢?”蘇鶴連一個“你”字都懶得給他,“許明揚。”
很久沒有人這麼叫你了吧?
顧昕潼在巷子裡待到了天黑,也不見有人回來的跡象。她拍了拍蹲酸了的腿,扶著牆慢慢站起來。
“黑雨,我帶你回家。”顧昕潼索性抱起了一整個紙箱,往巷子外頭走去。
走著走著撞上一個人的胸膛,那人很凶地說道“你又來偷我的貓嗎?”
撞上來的人一言不發,紙箱裡也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許乃風借著微弱的路燈,才看清楚紙箱裡麵的情況。黑雨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動也不動。他的手顫顫巍巍地伸過去,觸到的是一個冰冷僵硬的物體。
“我帶它回家。”顧昕潼吸著鼻子,“總比在這裡淋雨要好。”
她略過許乃風,繼續走著。身後的人卻再沒有跟上來。她想了想,又抱著紙箱跑了回去,把紙箱安頓好,走到許乃風身前,說道“這幾天你去哪了?”
許乃風一聲也不吭。
“你到底去哪裡了?!”顧昕潼握著拳頭捶向他的胸脯,“黑雨……沒了……”她的聲音顫抖著,幾乎無法完整地說出餘下的話。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不該瞞著你。你有氣的話就往我身上撒啊,為什麼要這麼對黑雨啊?為什麼啊?”顧昕潼用儘最後一絲氣力,說出這些話來。
許乃風抓住顧昕潼捶打著他的手,把她拉進自己的懷中,禁錮住。
在顧昕潼看不到的地方,他在偷偷地流眼淚。
哭了一會,許乃風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們去把黑雨埋了吧。”其實他有些不敢看那個紙箱,小時候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養過一隻小貓,他喜愛得很。父母分開得早,父親酗酒抽煙,喝多了的時候就拿煙頭燙他和小貓,後來啊,小貓就死了。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養貓,狗也不行。這些小動物都太脆弱了。那天把黑雨藏在課桌裡的時候,是他剛在學校裡發現黑雨,才抱回來的。他壓根沒想養它。可是,顧昕潼說“放學後可以來你家看貓嗎?”就那一瞬間,他決定要養黑雨。
在巷子口的泥土地裡,兩個人一齊蹲著,把黑雨放了進去。蓋上最上麵一層泥土後,紙箱裡終於空空如也。
“這幾天我去找她了。”許乃風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想了想,其實我也沒那麼恨她。畢竟她留給我的記憶實在太少了,我找不出恨她的理由。”
“我決定搬家了。”
“搬家?”顧昕潼有些吃驚。有時候她真的想不明白,汪芸討厭許乃風,為什麼又要做那些表麵功夫呢?
“嗯,這裡,待不了。”這幾天,汪芸帶他過了一番有錢人的生活,許乃風深知自己與顧昕潼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那麼,如果自己也擠上了和顧昕潼一樣的高度呢?那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些無謂的爭吵與欺瞞了?
往日的陰影,黑雨的離開,更讓許乃風堅定了搬家的心。逃離這裡,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吧。他特彆需要這個全新的生活。這就好比陰溝裡的蟲子,看到一隻想拉自己出去的手又收回去的時候,另一隻更大的手伸了過來,無論如何都得牢牢抓住才行。
“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汪芸帶許乃風看了一圈房子,在沙發上坐下,高傲地說道,“要不是我啊,你一輩子都住不上這麼好的房子。”
這座彆墅在郊區,環境不錯,就是位置偏僻了一點。
許乃風從進門到現在,一直在忍,此刻也在忍“有什麼條件?”他深知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怕麵前這個女人是苦苦說了好多年要補償自己的“親生母親”。
汪芸伸出一隻手,擋住自己視線中的許乃風“彆再出現在我麵前就行了,看著你還挺礙眼的。”對於這個自己的前夫和彆的女人生的兒子,她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仁至義儘了吧。
“哦對了,再提醒你一句。”汪芸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許乃風身邊,她的個頭不及許乃風,稍稍踮起腳,在他耳邊說道,“彆以為自己住進了大彆墅,穿上了好衣服,就是上等人了。你和那個姓顧的小姑娘,骨子裡流的血還是不一樣的。你的血,挺臟的。”她待他如同待螻蟻一般,厭惡至極。
不過許乃風和顧昕潼說起時,隻說了他住進了汪芸送他的彆墅裡,其餘的都藏進了心裡。有些話,他總歸是說不出口的。
“小風,我以後都不會再騙你了。咳咳。”十一月底的夜裡很涼,加上顧昕潼大病未愈,很容易又咳嗽了起來。
許乃風脫下自己的外套,套在顧昕潼身上,說“我也是。”和顧昕潼拉鉤的時候,他有些心虛,就在剛剛自己才對顧昕潼撒了一個謊。但他安慰著自己說,沒事的,她能理解的。
“我送你回去吧。”回去的路上,許乃風小心地牽著顧昕潼的手。
顧昕潼果真還是個孩子,許乃風一回來哄哄她,她就一點兒也不難過了。
走到顧宅門口,許乃風從褲兜裡摸出一把糖來,塞到顧昕潼的口袋裡。留了一顆,剝開糖紙,把糖果喂到了顧昕潼的嘴裡。
“真甜!”顧昕潼“嘿嘿”傻笑著。
“快回去吧,周一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顧昕潼。”許乃風拍拍她的腦袋,“我走了,晚安。”
“小風晚安!”顧昕潼推開小門,悄悄溜了進去。經過花園的時候,聽到了爭吵聲,越靠近聲音越大。其中一個聲音聽上去像是,蘇鶴的!
“這麼晚了,鶴鶴在那乾嘛呀?”顧昕潼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除了蘇鶴,還有一個人也在。
“你真可悲啊!”蘇鶴甩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顧昕潼喊了她一聲,她也沒有理會,頭也不回地顧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