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小黑貓,肖明揚坐到離顧昕潼不遠不近的地方,緩緩開口道“阿風回那個地方了。”
“那個地方?”
“最開始的地方。”
胡同間的小路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變得坑坑窪窪的。許乃風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換了那雙最破舊的鞋子——這雙鞋他穿了四五年了。
推開老房子的門,隻聽到“吱呀”一聲,門轟然倒地,徹底罷工。
“門又該修了。”許乃風走進這個大半年沒有住的屋子,習慣性地看向天花板,不知道下過雨這個屋頂還會不會漏水。正這麼想著,幾滴雨水便淋在了他的臉上。斑駁不堪。
“屋頂也該修了。”
這次回來,他打算長住。郊區的那棟房子固然好,但並不屬於他。不屬於他的東西要不得。這是之前父親喝多了酒的時候和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一個星期的時間,許乃風徹底接受了汪芸不是自己親生母親的事實。其實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中的那堵城牆便倒塌了。比起震驚,更多的是解脫。
好像冥冥之中,那些所謂的“愛”,在他看來的“枷鎖”,自此掙開了。
“這個門怎麼掉啦?”門口傳來女孩子的聲音。許乃風原本想假裝沒有聽到,卻在下一秒因為女生不小心踩到了門,不得不回頭察看。
許乃風回過頭,看到那個大汗淋漓、狼狽不堪的女孩,正對自己笑著。
她全身都濕透了,汗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也許還有淚水。
“老肖說,你回這裡了。”顧昕潼本打算看到許乃風就質問他為什麼不理自己,但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想說的東西都吞回了肚子裡。
那扇壞掉的門給她的打擊確實有些大。
許乃風沒有說話,遞給她一塊乾淨的毛巾,看起來是新拆封的那種。
顧昕潼半天沒有接過去。
“擦擦,彆死在我這裡。死在這裡,沒有人會知道的。”許乃風索性自己上手,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擦拭著顧昕潼濕漉漉的頭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一個死在家中無人問津的可憐男人。
“謝謝,我自己來吧。”顧昕潼接過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起來,“小風,你到底在顧慮什麼?”當她再一次叫他“小風”,恍惚之中總覺得回到了最開始認識的時候。
許乃風沒有立馬回答她,而是指著漏雨的屋頂,說道“你看,又漏雨了。”
“再修就好了。”
“修繕永遠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表麵上它被修好了,不漏雨了,但是時間一長,本質的問題依舊擺在那裡。它還是會漏雨的。”
“所以你打算主動將它恢複原樣?”
“嗯,就讓它漏著雨吧,我都習慣了。”
原本擦乾的頭發,又被漏雨的屋頂給浸濕了。顧昕潼把毛巾還給許乃風“不擦了,我先回去了。”
許乃風說的那番話,好像是在回答她,好像又沒有。但她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這一刻突地被雨淋到了,濕濕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