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也顧不及!
許乃風是被日出的光芒弄醒的。這裡和老房子不同,隻要有光,就能照到家裡,照到他的身上。他揉了揉惺忪迷糊的雙眼,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麵儼然停著幾輛警車,其耀眼的燈光在日出之下顯得略微遜色了。
“你好,許先生,請再跟我們走一趟吧。”一名警察敲開家門,禮貌地說道。許乃風昨天已經去過警局做了一次筆錄,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想要問他的東西。名義上是肖明揚的弟弟,實際也隻有一半的血緣關係和這一年多以來的深入了解。他還不如肖驊更有資格做肖明揚的弟弟。
到了警局,除了肖驊不在,肖維清和汪芸都還坐在那裡,看樣子是待了一整夜了。汪芸的臉上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神情,這讓許乃風覺得很過癮。
肖明揚是汪芸唯一的親生子,她當然會因此慌亂。
想到這裡,許乃風又覺得自己很是可悲。
“據我們了解,你之前一直和肖明揚住在郊外的彆墅,對吧?”
“嗯。”許乃風淡淡地回應道,肖明揚犯的事和他倆一起住彆墅有半毛錢關係嗎?他在心裡暗自嘲諷著。
“那麼除你之外,還有誰到過那座彆墅?”警察又問道,“那座彆墅是汪芸女士留給你的,對嗎?”
見許乃風一直都不說話,警察隻好作罷“你先回去吧。”
許乃風往門外走去的時候,汪芸看向他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立刻就地殺死一般。真的蠻可笑的,他生下來就是個天大的錯誤。隨後他隱隱約約聽到一句話“真的沒辦法了嗎?”是汪芸的聲音。
截然不同的語氣和態度。
他沒再聽下去。
走到大馬路上,沐浴著陽光。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從日出就能看出來。許乃風難得什麼也不想就在路上曬著太陽,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將他從放空的世界裡拉回現實。
“許乃風,你彆想不開啊。”顧昕潼打聽到了警局的位置,借口有事請了假,就從家裡溜了出來。一到警局門口,就看到許乃風閉著眼睛站在馬路中央,這難免讓人想多。話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許乃風拉到了安全地帶。
少女淩亂的頭發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
“你在說什麼?”許乃風沒理解她的意思,轉念一想難得是在擔心我要尋死?想著想著笑了出來。
許乃風往顧昕潼那邊走了一步,說道“我還不想死。”
“那就好。”顧昕潼鬆了一口氣,繼而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就是路過,就和擔心路邊的流浪狗一樣,你不用太謝謝我的。”
“流浪狗”這個字眼有些刺中許乃風的心,他扭頭就要走。
沒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的顧昕潼也懶得追上去,在原地跺了跺腳,便走進了警局。警局裡坐著的肖維清和汪芸她都認識,尤其是汪芸。說實話,她到現在還是有些害怕這個女人。
“昕潼,你怎麼來了?”肖維清眼尖,一眼認出顧昕潼。對於顧彥生的這個寶貝女兒,他還是很喜歡的,之前總想著要是能給自己當兒媳婦就好了。
麵對長輩,顧昕潼撒不來謊,便實話實說了“我有點擔心肖老師,所以過來看看情況。”
汪芸聽到她的這番說辭,背過身去偷偷翻了白眼,她哪裡會不知道這小丫頭打了什麼主意來的。
肖維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和你爸爸說了很多,但他也幫不了我們。”肖家麵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危機來源還是一個與肖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名義上的“兒子”,實際上的外人。
“警察這邊怎麼說?”
“還在進一步取證。”
從肖維清的表情來看,不出意外,肖明揚被法律製裁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要說到底是誰要送肖明揚進局子裡,顧昕潼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她乖巧地和長輩告彆,然後也走出了警局。
顧昕潼打車去了蘇鶴那兒。蘇鶴因為肖明揚的事情也被警局叫去做了筆錄,目前請假待在家裡穩定情緒。她受的打擊一點兒也不比肖家人少。
“鶴鶴,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告發肖明揚的?”顧昕潼直截了當地問道,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隻怕蘇鶴不願意認清現實。
蘇鶴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龐,接過了顧昕潼遞來的紙巾,擦擦臉,說道“其實我有預感,但我實在是”話沒說完她又開始哭了起來,淚水止都止不住。
“姐姐的事情被我媽知道了。”
果然。顧昕潼也猜到了。
“明明我早就知道真相了,但我為什麼一直在包容他呢?他現在有這樣的下場,我不應該高興才對嗎?我不應該為姐姐感到開心才對嗎?他終於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啊。”
“可我還是要為他掉眼淚。”
顧昕潼沉默不語。蘇鶴對肖明揚持有的執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她在經曆了那麼多之後,依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彆人怎麼勸都沒用。
蘇鶴抬起她哭花的小臉,看著顧昕潼,很認真地說道“潼潼,其實是我告訴我媽的,我主動告訴她的。她那天突然來問我姐姐的事情,因為在姐姐的房間裡翻出和‘許明揚’有關的東西,她就跑來問我啊。我怎麼可能不告訴媽媽呢?”
她曾經也在肖明揚麵前放過狠話要替蘇眠從肖明揚那裡拿回屬於蘇眠的東西。可是放了狠話之後,在肖明揚那裡,她照樣會心軟。
人啊,就是如此矛盾的結合體。
“這次估計沒人能幫他。”顧昕潼把在警局看到的情況和蘇鶴說清,“就連肖叔叔、肖驊,甚至是許乃風都會受到牽連。他為什麼那麼自私呢?”
房間裡沉默許久,沒有人再說話。
肖明揚在拘留所待了三天,這三天裡,他總是會聽到一個聲音在喊著他原來的那個名字“許明揚,明揚。”
“你不能忘記我。”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