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遛遛躂躂,走了不到一刻鐘,就停下給玉兒采了兩回花,撲了一回蝶。
到一處丁字路口,那是去往白馬寺的路口,白馬寺素有盛名,雖在城外,但香火鼎盛,沈夢昔也來了興致,讓親衛去探路,一行人朝白馬寺而去。
遠遠就見人潮湧動,原來今日是初一,香客太多,又未事先與寺廟打好招呼,親衛並不建議他們進寺。
沈夢昔看看騎了一路馬吃了一路灰的親衛們,體貼地點點頭。盧統領鬆口氣,下令調轉車頭,往回走去。
再次走過丁字路口,不久遇到一輛馬車擋住大路。
親衛們十分警覺,立刻形成拱衛之勢,手都按在了腰間佩刀之上。
盧統領命人去查看,打探回來,才知原來是國子監祭酒夫人去白馬寺上香回程,車軸斷裂,已有仆役回去報信。車上是祭酒夫人和她的女兒,正在原地等待家中來接。
沈夢昔撩開車簾,朝外看去。
隻見兩個婢女扶著祭酒夫人母女,已經戴著著冪籬下了馬車,走到路邊,朝著沈夢昔這邊行禮。
馬車也被拉到路邊,給他們讓開了路。
路過那母女,沈夢昔叫停馬車,撩起車簾“祭酒夫人,崔娘子,此時雖是初秋,但暑氣不散,二位等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如不嫌棄,就上我家馬車吧!”
祭酒夫人隻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行禮謝過沈夢昔,朝馬車走來。
沈夢昔下車,命人將四個孩子都挪到後麵馬車上,婢女都下車步行。
又命清風將車廂整理一番,這才邀請崔夫人上車。
崔夫人十分過意不去,說著讓小郎君和小娘子們辛苦了、實在叨擾之類的話,又請沈夢昔先上馬車。沈夢昔看孩子們都安置好了,這才上車,那母女也跟著上車了。
到了車上,清風幫崔夫人母女除去冪籬,隻見她們麵上帶著些疲憊,但儀態依然很好。母女二人長得很是相像,俱都端莊大方,眼神清正。十五、六歲的崔娘子被沈夢昔盯得有些招架不住,跪坐在車上,扶著憑幾慢慢轉過臉去。沈夢昔笑起來。
以前太平並未與她們打過交道,這些文官世族都自持清貴,從不肯與皇子公主多來往,免得招了諂媚皇族權貴的名頭,其實也是打心底瞧不起皇族的粗俗無力和不羈放縱。尤其高陽公主與辯機的事情之後,公主幾乎成了放縱的代名詞,一度造成公主難嫁的窘迫局麵。
此番沈夢昔的笑就引來崔夫人的側目,沈夢昔又轉頭看她,崔夫人低頭致謝“多謝公主出手相助,免去我母女之途中尷尬。”
沈夢昔擺手表示不必客氣,又邀請崔娘子吃點心喝茶。
崔娘子低聲謝過,也沒有用茶點,她們母女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軟墊上,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努力保持著平衡,沈夢昔借著一次顛簸,早就順勢側坐下來,歪靠著身邊的憑幾,又命清風給她們一人一個靠墊放在憑幾上。
進了永通門,入了城,道路就變得平坦,沈夢昔閉上眼睛假寐,有心讓那母女放鬆一下,但她們依然固執地端坐,並不肯有一點禮儀上的差池。她也不強求,一路無語。
很快,過了永通坊,就是履道坊,沈夢昔剛想讓馬車先送崔家母女,車外已傳來問話聲,崔娘子明顯精神一振,崔夫人說“公主殿下,是犬子來接我們了。”
馬車停下,崔夫人再次向沈夢昔道謝,母女起身整理衣裙,清風幫她們小心地戴上冪籬,黑色冪籬從頭罩到腳,看上去像一個黑色的大燈籠,沈夢昔不僅又笑了一下,清風先跳下車,卻是一個男子先一步扶著崔夫人下車,又來扶著崔娘子,沈夢昔沒有下車,也沒有撩車簾。
然後,車下一個人朗聲說著“臣下崔四拜謝公主殿下相助家母!”
“不必客氣。”沈夢昔命令馬車開動,朝著履道坊駛去。
第二天,崔家早早送來一份謝禮,中規中矩。沈夢昔看看禮單,渾不在意,揮手讓錄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