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人有請,閣內一敘。”
聽這意思,好像還不容拒絕了。
青衫男子馬上就意識到,這位似乎是誤會了,忙解釋道“我家主人便是這登雲閣閣主,方才聽公子所吟詩句,主人甚是歡喜。
公子,有請!”
這登雲閣乃是此地最有名的食坊,而這顯然隻是表象。
試想,尋常商人能在山腰上開這麼家店?
同福小哥還說,來登雲閣門前觀景不難,但想進去吃飯起碼得提前排幾天隊。前提條件是,得能排上隊。
綜合種種,要麼是某種營銷手法;要麼,就是真有名望,且有其令食客值回票價的,硬菜。
暗自咽了口口水,範賢心想那就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跟著青衫男子,穿過小樹林,進登雲閣、轉梯上樓,沿著回廊,來到一間雅間。
一路上所遇十幾個小廝、婢女,步伐輕且穩。全都是武者,品級不詳。
青衫男子拉開雅間木門一絲縫,便聽一聲綿長悠遠的琴音。隨後,又是一聲輕微的咳嗽。
“主人,樓下公子來了。”
“哦,快,快請進來!”
極其溫和的男聲,並不陰柔,隻是給人一種病嬌無力之感。
範賢剛走進雅間,便被眼前所見給驚到了。
嚴格來說,是震撼。
乍一看,雅間內,一個長皮散於肩的男子,懸空坐著;在他麵前,還懸著一張古琴、一方香案。
細一看,原來,並非懸空。
而是此間地麵近乎透明,因此,給人的視覺衝擊頗大。
彆說是高空恐懼症了,普通人誰能坐在這種地方吃飯,不會想吐的嗎?
男子抬頭,露出一張,無與倫比的絕世容顏。
範賢上輩子、這輩子,兩世為人都不曾見過長成這樣的…
燈下,那人。
睫如羽、眸似星河璀璨,一雙臥龍眉、隻一輕蹙便勾魂;鼻若挺峰、唇含珠玉,膚若雪揉、纖塵不染。
好一尊美神,側頭淺笑。
妖怪畫皮,恐怕也沒這般好手法。
相比之下,自己本來還比較滿意的顏值,瞬間被秒得渣都不剩。
更何況,此時的他,經過易容加妙手偽妝,所頂著的乃是最不引人注目、普普通通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樣貌。
幸好,範賢沒有做花美男的誌向,不然這番對比可就太損自信了。
“進來啊!咳咳~”
範賢喉頭一動,下意識後退一步,沒想繼續往裡走。
“哦,抱歉,可是嚇到你了?”
不但人生的美極,連聲音、語氣,都溫柔的過份了些。
雖說自己此前定下的人設是‘湊數的’,可也不能被這麼點高空給嚇退了。
“這倒沒有。”
“那就,進來吧。”
範賢緩步入內,笑道“閣主這材質挺特彆啊,哈哈~~”
“此為凍玉,是在下父親請巧匠製成。”
說罷,男人微抬下巴,看向此時已走到自己麵前的範賢。
這特麼…
就很厲害了。
核能級彆的美顏暴擊,自己可是個兩世直男啊!
範賢鎮定心神,坐到古琴前方的一隻蒲團上,將自己的目光從對方臉上移開,左右打量起雅間內的布置。
“公子方才所吟詩句,在下很是喜歡。”
男子遞了一盞茶,範賢接過聞了聞。
確認有沒有毒先。
男子又道“在下自小愛詩文,天下好句讀儘。方才聽公子於閣外吟詩,便有心想與公子結識。”
看著男子一雙澄靜透亮的眼睛,範賢心神又是一恍。
這要是個女的…
呸,想、桃、子、呢!
“哈哈,那個…閣主…”
話沒說完,男子接道“在下姓王名陽,公子直呼便是。”
這個名字,過於普通了些。總覺得長成這樣的人,應該喚個仙氣飄飄的名字,比較相稱。範賢心底暗忖。
名不如人的王陽,笑歎道“燈火萬家、星河一道。妙啊!
此前我曾以千金覓詩,欲將落星鎮之美,傳頌天下。
可惜,卻無一驚豔之句。”
範賢解釋道“誤會了。這幾句詩,是樂天描寫杭…江南的夜景,還有後兩句。”
“哦?”王陽攏了攏身上如雲似霧般的淺灰長衫,急道“可否說來?”
“風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能就江樓清署否?比君茅舍較清涼。”
範賢語罷,王陽直愣愣地盯著他,輕聲重複了一遍後,擊掌道“妙極!
晴天雨、夏夜霜,真是妙極!更有那風吹古木、月照平沙…”
說著,王陽便起身給範賢作了揖禮,“今日能結識樂天,真乃王陽之幸!”
樂天?
又、誤會了!這回,還誤會大發了。
遇上個詩癡。王陽自稱讀儘天下好句,那自己若說是在古藉上看到的,顯然唬弄不過去。
另外,七、八歲的時候,他就確認過,這個世界的詩詞歌賦,跟前世大文豪們的璀璨絢爛,完全沒得比。
所以,白樂天的這首七言,若曾出世不可能無人知曉。
“樂天,咳~”王陽上前拉起範賢的手,興奮得咳了兩聲,道“今夜,你我把酒吟詩到天明,可好?”
“來人,備酒、布菜。喚溫香、浣心過來。”
雅間外傳來侍女回應,“是!”
範賢敢情,那聲‘可好’,白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