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太子的最強大腦!
登雲閣,三樓雅間。
五道身影飛快自露台躍出。
四位身著淺素色紗裙的姑娘,抬手接住不知自何處飛來的四把長劍,腳下一點,齊身躍上登雲閣那不顯於外的第四層。
便聽得劍意錚鳴,鏗鏘之聲,陡然響起。
同一時間,另一把長劍擦過那條隨風翻飛的淺灰色發帶,釘一聲,深深紮入登雲閣門前右側的石板地麵上。
再三寸,便是懸崖。
範賢伸手抓住那條發帶,有那麼一瞬間,大腦空白一片。
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並果斷做出了決定。
就在孔喧、呂文乙、熊玘和撒爾都沒回過神,到底出了什麼事,急忙自窗口探頭張望之時,卻隻見到一個躍下懸崖的身影。
手握長劍,範賢以比自由落體更快的速度,疾速接近那個衣袂翻飛的身影。
氣海運轉,氣機旋動,開!
此時,顧不上將刀法模仿成劍意,抬手,風刃如嘯。
一根突出山體的尖銳石柱,登時像塊俎上之肉遇到了絞碎機,噌愣聲中,化作石末灰粉。
破風聲中,猶如電光之速。
在那一襲紗裙被樹枝勾得零亂破碎的身影,即將墜地之前。
‘嗡’一聲,罡氣鋪開,如雲若霧,無形無態。
趕上了!
範賢一手環住臂中人,一手將長劍插入山壁。
“溫香!”
臂中人緩緩睜開眼。
“先…生…”
範賢一顆緊繃的心,略略鬆緩。
兩人腳下不到十米,便是登雲閣所在的矮山山腳。正欲拔劍落下,卻聽“噗”一聲。
血水如霧,沾在範賢的發間與麵容上。
怎麼會?
範賢心頭一顫。
他以罡氣為托,在溫香墜地前將她接住,如此才能減緩急速墜落的作用力。若直接以蠻力去接,定會令她受內傷。
“沒…用的…溫香,活…活不了了。”
“彆說話!”
範賢麵色一凜,拔劍飄落,釋出罡氣試圖勾連溫香的氣機。
卻!
“氣、海,碎了…”
溫香的雙眼漸漸開始失焦,她虛弱地笑了笑。
範賢大腦又再空白了一霎,不明白在此時,溫香為何還要笑。
不斷溢出浸染衫裙的鮮血,就像溫香正在迅速流逝的生命。她或許是猜到了範賢的心思,又或者,隻是想將這句話說給他聽。
“先生說…溫香笑、笑起來,好、看…”
範賢看著那一片殷紅。
刺眼,刺眼極了!
鴻蒙太古真元,啟。
這一功法,他修練了十三年。從未曾真正動用過的底牌,此時,他不再保留。
一股沛莫能當、比罡氣更為純粹的真元之氣,盎然鋪開,將溫香包裹於其中。
罡氣對於武者而言,比血流還重要。隻要有足夠的真元之氣填補進去,就能想辦法強行聚攏溫香那業已崩碎的氣海。
但是!
“噗…”
血霧四散,範賢清淅地感受到,溫香已經完全承接不住他的真元之氣。
“可、惜…溫香,不能、不能再伺候…先生了…”
“彆說話,彆說話了。留點力氣!”
有辦法的,應該還有辦法的。七爺的氣海也曾受過大損傷,不也救回來了麼。
心脈!對,把心脈護住,氣海崩碎應該沒那麼快震斷心脈。
範賢在胸前暗袋中摸索藥丸的手,微微發顫。
“快…快逃…先生,快…”
那隻纖手自範賢掌中無力滑落。
那曾吐氣如蘭的雙唇,沾著殷紅的血珠,保持著最後一個吐字的姿態,毫無生氣地輕啟著。
那雙沒什麼特彆之處、卻令他有那麼一殺那怦然心動的眸子,微微垂落。
範賢攥著一隻細小如指的玉瓶,看著懷中這張在不久前還對他露出一絲嬌羞、粉頰泛紅的麵容,看見那已然染紅的衫裙底下、氣海丹田處一個茶盞大小的窟窿。
‘咚’!
不遠處,傳來一記鼓聲。
禱祝儀式開始了。
範賢抱著溫香,站起身。
山風掠來,將那染血紗裙吹拂到他臉上。
‘嘭’
好似一支破空之箭。
百米山崖,不過三步。
登雲閣內,已然亂作一團。
食客們慌亂逃躥,一眾有修為在身的侍者,則護著賓客向閣外退去。
閣上簷角、廊道護欄處,各掛著身穿紗裙的女子,長劍穿身而過。
又有兩道身影自閣頂被擊飛而出,狠狠砸向右側林中,生死不明。
範賢隨手抓住一個此前見過的小廝,將溫香交到此人手中,道“替我看好她!”
小廝自是認得溫香姑娘,二話不說接過手中,卻發現…
“公子!她…”
“我知道。”範賢麵無表情地盯著登雲閣閣頂,語氣毫無起伏道“離此處百米,找個地方躲起來。”
說著,他從腰袋中摸出半錠銀子,丟給小廝。腳下一點,向閣頂激射而去。
小廝打了個寒噤,不明所以渾身顫抖起來。
………
閣頂,不顯於外的第四層。
雅室頂部平台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登雲閣侍女與武仆;身首分離、殘肢斷軀,一幅血圖慘象。
在看清來人並非有力援助,而是那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範樂天。
孔喧咬牙怒道“你來乾什麼?!走!!”
自知修為不夠隻能靠張利嘴舒解不快的陰陽大師,一身華服、支離破碎,坦露出的上半身條條血痕,像被猛獸抓了一般。
一旁地上躺著呂文乙,肩頭插著把長劍。剛剛將這位小侯爺從死神手裡搶出來的撒爾,正拖抱著呂文乙拚命往後退。
“去,全殺了。”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出自一個身段極為妖嬈、年約三十的女子口中。
但見她,單手提著壯碩的熊玘,像是拎著隻沒什麼份量的死狗,彎曲的指尖塗著血色丹蔻,尖銳、亮澤,有著近似於金屬的質感,又好似猛禽之利爪。
熊貨右臂許是折了,隻伸著左手,胡亂蹬腿。
“長使,莫要誤了發信時辰…”
聲音低沉暗啞,來自一個佝僂著背的白發老頭;此人兩腮凹陷、無眉無發,看上去一副形將就木的枯槁之色。
老頭話未說完,妖嬈女子冷斥道“放那些人逃出去通風報信不成?殺!一個不留。”
“嘿嘿,殺了好,全殺更好!嘿嘿~~”
站在孔喧與範賢當中,一個瘦削青年陰沉地笑著,雙手把玩著一對沾滿血跡的銀鉤。
“走!去找我師兄,通知門內,他們要炸了落星鎮。快去!”
孔喧暴吼道,雙臂肌肉再次鼓起,充盈的氣血之力,已沒之前那般旺盛。
“走?”女子聲音尖銳地冷笑道“嗬,誰允許你們走了?”
三品巔峰?不,初入從二品。使爪功,可碎百煉鋼。
隻需稍稍用力,熊貨的脖子就斷了。
老頭,從三品圓滿,或者初入正三品。精神力明顯強過罡氣,顯然擅長探查防禦,應是玄修。
那對鬼頭鉤,西域駝峰三煞‘雙鉤鬼吏’的徒子徒孫?正三品,外練鐵衣,攻防結合,是個硬手。
方案有三,無一完美。
熊貨被扼住了要害,就算他氣海全開、極限之速,能讓熊貨存活下來的概率,也不到九成;
被雙鉤男擋住去路的孔喧,距離自己最近,隻要讓雙鉤男轉過身來麵對自己,他就有把握將孔喧的存活率,提升到九成九。
那就!
“今日淩晨,溪澗旁,是你們三個人吧。”
聞聽此言,那身段妖嬈、一身暗紅裹身紗裙的女子,彎眉一挑,這才打量了範賢一眼。
被撒爾拖到回廊角落處的呂文乙,掙紮著站起身,吐了口血水罵道“你個傻嗶,說什麼呢?彆湊死,走!”
“哼嗬嗬~~”女子誇張地笑著,抬起另一隻閒著的手,像是在欣賞自己那美妙的指甲,輕蔑地說道“原來是你啊。小家夥,放你一次,姐姐可不會饒你第二次哦。”
“求饒是沒用的。”範賢搖搖頭,盯著女子,語氣仍是毫無起伏“你就算跪下來,我也不會饒了你。”
“哈哈哈~~~~”
“嘿嘿嘿~~~~”
女子和雙鉤男同時狂笑起來。
那玄修老頭似是感覺到了一絲怪異,麵色微微有變,側著腦袋。應是在使精神力探查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範賢像是挑釁般始終注視著紅衣妖女,但實際上,場間所有微妙變化,他都悉數納入眼中。
妖女笑罷,像丟垃圾般將漸漸失去掙紮之力的熊玘,丟到一旁。
臉色發紫的熊貨,這才喘過一口氣來。
顯然,那女子不僅爪功了得,還練了一手封人氣門的功夫。
“跑!跑啊!”
熊貨啞著嗓子嘶吼一聲,跌跌撞撞爬起來跑到範賢身邊,想儘自己所能護住這個修為遠不如自己的家夥。
兩個多月的肉,不是白喂的。自家狗熊,挺懂事。
熊的命,保下來了。那麼,接下來。
“是、你、吧!”範賢將目光轉移到,陰惻惻獰笑的雙鉤男手上握著的鉤子上,“用這對鉤子,毀了她的氣海。”
“喲,是那小娘們的相好呀,哈哈~”雙鉤男轉過身歪著腦袋,甩了甩一對銀鉤,邪魅一笑“小娘們皮滑肉嫩,可惜了。老子就那麼一下剜下去,噗一聲,就掏了她的小…”
發生了,什麼?!
雙鉤男瞪大雙眼,不明白自己突然之間怎麼了。
氣海被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