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這種憨憨的話,範賢甚至產生了一種於心不忍的感覺。
沒誰了也是。
“那個,陽兄,樂天需速速趕回司空山。呂小侯爺若有個三長兩短,神武侯怕是要到司空山來鬨一場。”
“哦,好好。這樣,為兄與你一同去一趟。畢竟是素劍之毒,誤傷了小侯爺…”
範賢起身婉拒道“陽兄一番心意,樂天替小侯爺領了。
隻是,落星鎮毀於一旦,司空山門內傷亡也不輕。此時正是多事之秋,陽兄還是莫要在外走動為妙。
畢竟,那些不知打哪兒來的殺手,死沒死絕,還會不會潛藏在附近,誰都不知道。”
王陽沉吟片刻,點頭稱有理,便沒再堅持。
………
很順利,毒解藥加一。
至於呂文乙為何中劍、登雲閣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閣前為何有成堆焦屍、五位執素劍的姑娘如何戰死,等一係列事件。
範賢給王陽說了一個前後連貫、邏輯成立,並起承轉合、頗為精彩的故事。
王陽深信無疑。
臨走之時,範賢提出一個不情之請,要走了溫香的骨灰龕。
青樸誤將一具女性焦屍,當作了溫香。據當時在場的殺手性彆推斷,大概率是那個煉了一手毒爪功的妖婦。
若換作彆的無辜枉死之人,被當作溫香來祭奠,也則罷了。
可那妖婦,不配。
這個舉動,令王陽唏噓不已,聲聲自責,又破口大罵那些夜襲落星鎮的殺手。
彼其娘之、不當人子,雲雲。
快馬回程,一路上,範賢仔細回憶事發之時的所有細節。
反複確認,可以篤定當時登雲閣所在的那座矮山上,除了那三名上三品與二十二名陷沙陣殺手之外,再無‘高手’。
而在閣底下見到他的,無非是些還沒入品的武仆、小廝,以及慌忙逃躥、卻慘死於階上的普通人。
就算有修為高過他的真高手,在遠處眺望,至多也就是能感知到他當時比較狂放的罡氣,但絕對看不清他的麵容。
這個世界又沒有八倍鏡這種高大上的產物,所以,絕無身份敗露之嫌。
快馬,腳程果然不一般。
不出一個時辰,落星鎮外那座五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不過,快歸快,範賢還是不喜騎行。屁股實在太遭罪了,以後若還需騎馬的話,得考慮弄個軟點的墊子,總好過這硬得跟木板沒兩樣的皮鞍子。
‘噅’
一聲嘶啼,好似在不遠處。
嗯?
範賢心中一疑。
這一路行來,精神力不多不少,恰好外放至周遭百米範圍內。
若有罡氣顯露,這個距離,他有足夠的時間應對有可能出現的暗器或者偷襲。
但他想象中的情景並沒有出現。
這條通往落星鎮的唯一山路,安靜的鬼影子都沒一個,彆說是人了。
眼見就要到了,總不至這時候才出手吧。
而且,哪個殺手會白癡到騎馬追他?
‘噅’又一聲嘶啼。
不對,聽聲音,並不在身後,而是…
範賢勒住韁繩,望向五山山腳下密林前的一條寬闊大溪。
遠遠看到,那溪水中有一匹馬在奮力遊水,想要遊到岸上,卻不知何故,蹄子扒拉著也沒遊出去多少。
“後腿卡住了?”
如此想著,範賢掉轉馬頭,朝大溪走去。
“誒?!!什麼鬼?”
那顆大腦袋,額前的一騮白,那縷瀟灑不羈的沙馬特‘劉海’,左耳豁了個三角口的棗紅胖馬…
精神力外放擴至周遭三百米範圍,用了兩個呼吸的功夫,確認這處並無罡氣顯露,範賢翻身下馬,自路旁躍下。
飄飄然,好似一縷清風來到溪旁。
仔細觀察了片刻,基本可以斷定,矮胖馬的馬蹄定是卡在石縫裡了。
猶豫了一個呼吸,最終,還是紮進了溪水裡,找到卡住馬蹄的大石板,曲指輕彈。
噅。
矮胖馬撲騰著遊到溪岸邊,許是後蹄受了傷,兩隻前蹄扒在岸邊草地上直噴水,卻是無力上岸。
範賢抬手送出輕微掌風,助它一腿之力。
上得岸來,矮胖馬撲撲又吐了幾口水,喘著粗氣。後腿皮開肉綻,傷口已經有些泡腫的跡象。
所以,這家夥是在水裡泡了多久?
怕是快有個把小時了吧。求生欲感人!
迅速擦去臉上的水漬,這深海雲母所製的仿真麵具,當然不懼水泡。但物理偽妝,可是不怎麼防水。
脫下衣服擰了一把,又再穿上。範賢翻身上馬,繼續往山門行去。
結果…
那矮胖馬也不知是因為被他救了,還是因為之前曾相伴數日,認得他這個主人,竟一瘸一拐地奮力在後頭追著。
“嗬~~”
範賢搖頭笑了笑。
緣份啊。
“你慢慢跟著吧,等回到不動峰,再給你治腿。”
矮胖馬似是聽懂了一般,在後頭‘噅’地應了一聲。
二馬一人,緩慢行入落星鎮。
此時,不遠處一座高山山頭。
一位戴著帷帽、長紗遮至肩頭的婦人,聲若黃鶯般笑道“陽兒的這個朋友,是個有趣的孩子。”
婦人身側,一個麵目生得很是端正忠厚的中年男人,回道“小姐,無鸞再去探一探此子底細。”
“不用了。一個對馬都如此溫柔的人,又豈會是心懷不軌之徒呢?
走吧,回青萍山。
若被哥哥發現我偷偷溜出來,你又得挨罰了呢。”
說罷,婦人轉身,腳下輕點,飄然而起。
山風拂過,似是想要一窺美人真容,輕輕撩起薄紗一角。
好一張,不似凡人的絕世神顏。
便說是傾城傾國,都有些玷汙了這等出塵姿容。
而這張恐怕連仙神都會傾慕的麵容,與那位雌雄莫辨的美神閣主王陽,有著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