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太子的最強大腦!
轟!
落星鎮外、五山山腰,人跡罕至的原始深林之中,一聲沉悶的巨響。
遠處林間,群鳥振翅驚飛,唯獨發出聲響那處,即無雀鳥疾出也無走獸轟散。
唯有整有樹木崩然倒下,樹葉撲簌簌亂舞,又在半空中,被無數肉眼不可見的淩厲罡氣,切成發絲那般細小。
此處周遭方圓五裡內,彌漫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威壓,讓其他生靈紛紛避退而去。
轟!
過了半刻鐘,又是一聲悶響。
山腳下、溪澗旁,那匹棗紅矮胖馬,揚了揚脖頸,發出噅的一聲鳴。
山腰另一側,距離那處約摸五裡左右。
兩位普通鎮民模樣的中年男女,在聽到第二聲響動時,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一身粗布短衣長褲、農婦打扮的唐嬸,眼底劃過一絲茫然,驚道“主上這是?!”
此時頂著另一張‘人群裡不會多看一眼’的中年大叔臉的譚木匠,雙眼一虛,目中劃過驚異之色,沉聲道“竟連方先生也看錯了!”
是的,方墨儒還真的看錯了。
範賢此次所突破的並非三升二品,而是二升一品。
早在及冠前一年,範賢便暗中在京郊慈安寺,安然無恙地破出了三品,輕鬆直入正二品。
他早就盤算好了,老娘每年都會在親爹寧帝生忌那日,去慈安寺上香。也隻有這一天,四影衛不會隨行。
那是範賢對自己老娘催眠最成功的一回,其實,他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
若無法令老娘沉睡,知道他突破也就知道了。
無非會被逼著,愈發加緊苦修,再被狂喂凝氣築元的丹藥,最糟糕可能還會被七爺強行灌注與他一脈同修的鴻蒙太古真元,助他早日凝成神定。
不過,結果來看,他成功了。
成功瞞過老娘與老師,沒有人知道他早已是正二品修為。
可是!
不就是破二升一麼,為何氣海潮汐會這般猛烈?
無論武者、修士,還是奇門奇士,抑或不被三大修行序列所認可的少數派修行功法,都以氣海可存罡氣之量,為劃分品級的唯一標準。
雖然,並不是說氣海越大,戰力越強。也有氣海盎然,但不諳戰法的修士,譬如像方墨儒這般隻鑽研陣法,卻無多少搏殺本事。
但就一般修行者而言,氣海就相當於修行者的能量儲存池。其容量大小,對修行者的戰力起到決定性因素。
邪門歪道,以及可快速凝練罡氣的獨門功法之類,另當彆論。
破品的過程,至為關鍵的一個環節,便是氣海迭蕩、拓寬其容。
罡氣遊走諸身各大穴、血湧疾速奔流,體內便相當於形成一個快速內循環;罡氣與血湧,遊走與奔流之間,氣海隨之形成一張一弛之度。
這,便是氣海潮汐。
有一個說法,罡氣越充沛、純粹,迭蕩便越厲害。
而潮汐越洶湧,破品就越凶險。
但,天地造物、修行自然。
所有的付出、承受的風險,都會在扛過去之後,等量回饋予修行者。
所以,越洶湧、越凶險,破品之後所達的程度,就越高。
當然,想夯實氣海,也得有承載罡氣將近凝虛為實的本事。否然,未等夯實,氣海就先被壓崩了。
難道?
真的是因為自己不停壓製修為、遲遲不破品,令氣海受到了某種奇怪的損傷?
範賢卻從未聽說,破二升一會是這般境況。
老娘與老師曾舉例說明,升一品時百餘種有可能出現的情形。
而他,此時,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洶湧的潮汐去了又來、來了又去。
這感覺,就像積蓄了幾十年、以為一朝狂飆爽透透,結果,卻發現,又來了一發。
就、很不可描述。
就、很不可理喻的是…
“又?!”
轟!
這處山體又是微微一震,已經被轟得禿了一片的林木,好似經曆了鋸木機無差彆平推一般,紛紛化作細屑、齏粉。
“老譚,這怎麼回事?主上會不會有險!”
唐嬸眉頭緊擰,已是忍不住欲往範賢所在的那片山林躍去。
“不可。”譚木匠一把將她扯住,難得地露出一絲略顯焦灼的表情。
“可是…我這輩子沒見過破品破三回的。萬一主上罡氣耗竭,致使氣海潰散,如何是好?”
唐嬸說罷,譚木匠微一沉思,道“見機行事。若發現主上罡氣有耗儘之兆,我過去。”
字影衛,最擅感知;字影衛,有大黃鐘護體,雖然那罡氣淩厲至極,當也傷不到他分毫。
隻不過,若真的在破品之時,罡氣耗儘,便會有修為儘失之險。
顯然,唐嬸也聽出了譚木匠話中之意。
為保主上修為不失,大玄鐘一品修士已是做好了將自己一身修為,悉數渡給主上的準備。
這,自不在話下。
便是要她二人的命,又如何?
轟!
第四聲悶響之後,過了小半個時辰,又一聲。
二影衛眉頭已經擰成了‘川’字。
而範賢,已是在五次氣海潮汐之後,仿佛進入了…
真·賢者模式
內心空寂一片。
運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範賢感到自己的思緒略有些飄浮,身體也好似不再屬於他自己的了。
有那麼一瞬間,竟產生一種靈魂出竅的錯覺。
他看到自己盤坐在滿地木屑之中,發絲散亂,師父特地給他準備的那身玉色長袍被絞割得破碎不堪;
他看到自己發髻上插著的那根芙蓉溫香玉,心底驀地一抽。
似乎,是將那份被他掩藏起來、壓得實實的悸動,給觸發、釋放出來了。
他想起了那天傍晚,那雙沒什麼特彆之處的眸子…
他想起,那雙眸子微微垂落時,心底某根弦被撥動發出的震顫。
“情?有什麼用?累、贅…”
“情。我對你,動情了嗎?”
“沒有嗎?樂天先生!”
範賢緩緩睜開眼,靜靜地看著跪坐於對麵的那人。
溫香姑娘。
“我?不,我隻是…”
“隻是因為我的死,所以,在你心中留下了記憶。”
溫香的聲音很柔和,仍穿著那身煙紗裙,雲鬢青絲,眉目潤融。
範賢想了想,點頭道“是,是這樣,沒錯。因為…”
“因為先生您,失去了溫香。”
“失去?”範賢眼眸微微一閃,又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失去了你。”
“不過,其實我並沒有想過,要去擁有你。所以,為何會有這種失去的感覺。為何?”
“樂天先生,難道一定要擁有才能失去麼?”
言語間,溫香的身體漸呈半透明狀。
她仍舊麵帶恰到好處的微笑,緩聲說著“長路漫漫,彆後再無歸期。
先生,珍重!”
“溫香!”
範賢伸手去抓,然,殘影已消。半空中懸著的,隻有他那隻什麼都未曾抓住的手。
“再無歸期、再無歸期…”
無意識地默念著,範賢點點頭,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