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太子的最強大腦!
推遲一個半時辰的午宴,總算開席了。
百幫代表、江湖來客們,有司空山七星君親徒坐陪,大部分人均覺得顏麵有光,興致頗高。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談一談奇門之奧,評一評武學之妙;
有玄修表示自家功法乃集百家之所長,並非江湖傳言那般拿來主義;
對此,星君親徒給予了高度認可。功法嘛,好的傳承保留,但也需由他們這些新一代推陳出新。
這一說法,武者們則抱有兩種態度,以嶗觀海為主要代表的一派認為先祖所創,自是最好的,豈可輕改擅動;
亦有如向冀、顧非煙這般修為造詣有了一定境界,又是未來的準繼承人,認為武道未來發展,該當傳承、創新兩不誤。
互相都不能說服對方,但也都在對方的話語中,或多或少領悟到些許心念。
總而言之,現場氣氛,很是不錯。
大德殿內,人去殿空。
洞明子星君緩步跨出門階,範賢在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老一少,靜立於殿外。
曾經,範賢現在的師父、太淵長老,便是站在二人此時所在的位置,俯視著順利通過三關的幸運兒們。
彼時,混在人群中、隻是來湊個數的範樂天,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會在這高高在上的大殿內,麵對江湖百幫英豪,為守護司空山不惜拋頭露麵。
這麼說,好像他是個娘們似的。不過,這也是真實。若非必要,他才不會站出來。
也罷,反正不是真容,露就露鳥,待回返京都之時,拋了便是。
“太淵他,近來可好?”
洞明子星君和聲一問,範賢思緒瞬間接回,自側旁向前近了兩步,拱手回道“稟星君,家師無恙,一切都好。”
“哦!”
洞明子星君應了一聲後,沉默下來。
挨的這麼近,範賢很輕易便感知到老星君的情緒波動。
就、挺複雜的。
幾許傷懷,幾許愁悶,還有一絲類似於壓抑的隱忍。
都是非顯性情緒,不像喜怒哀樂那麼容易分辨。
不過,以範賢豐富的問診經驗來看,能產生這般複雜而又很一致的負麵情緒,大概率隻有兩種。
暗戀多年無果,或者,愧疚。
很顯然,不可能是前者這麼荒謬的選項。
沉默了不知多久,一陣清風拂來,一行白鷺掠過。
“你…你可是不知,你師父身有舊傷?”
範賢心底略略一緊,麵露一絲詫異,搖了搖頭。
洞明子星君身形一動,向一側緩步行去,沒走幾步又駐足長長歎了口氣,溫聲道“當年,是老夫我棋差一著,算漏一事,令你師父太淵,碎境重傷。
如今想來,仿若昨日啊,唉…”
範賢眉頭微蹙,輕聲問道“星君是說,我師父曾受過重傷?!”
“那是六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彼時,太淵已破出一品軍仙,臻至化境。”
洞明子星君點了點頭,麵容愧色道“太淵是八大長老中,第一位臻入化境的。
便是因老夫推算出了疏漏,令得他初初成形的神念破碎,跌落了境界不說,此生更是無緣乾坤境。
一切,都是老夫的錯。”
見洞明子星君搖頭長歎,自責之情無以複加。
範賢也不便開口詳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自己師父又是怎麼受的重傷,隻靜靜佇立於一旁。
“他雖不怨老夫半句,但老夫卻無法不念著此事。每每想起,便心神難安。
此事,他連你這唯一的徒兒都隻字不提,想來,也是心中鬱鬱,難以釋懷。”
說罷,老星君又沉默了片刻。
範賢思索再三,拿捏著分寸,輕聲回道“師父從未對弟子提過此事,並非師父對此耿耿於懷,而是,師父他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星君,若您因此事掛礙,心生障意、神藏不明,師父他知道了,又當如何?”
廣袖隨風輕舞,洞明子一張頗為福相的麵容上,閃過一絲愕然。
感應到這稍瞬即逝的情緒波動,範賢又道“師父前日裡還提起,此番百幫拜會之事,星君您一力操持,該當十分辛苦。
師父還說,這與人打交道的事兒,才是世上頂頂累人的活。”
洞明子雙唇微微一顫,溫聲道“太淵他還像年輕時一樣,總是想彆人多,顧念自己少。就是如此,老夫才放不下當年之錯。”
“星君,弟子需向您賠禮致歉,還望星君勿怪弟子未直言相告!”
範賢拱手躬身,深深做了個揖禮。
“欸,這是為何。”洞明子星君虛扶托著範賢作揖的雙手,搖頭笑道
“你一點破那虛懷穀妙清真人被製成了傀儡,老夫便知曉,你該是早就得知了此間謀劃。
未與老夫說明,自有你的考量。
謀算之道,便是如此。知根就理之人越少,起局時可控之因便越多。
你做的很好!”
範賢也不矯情,收回雙手,也回以一笑,道“此間算計,乃是昨夜陣徒巡山時意外所得。
師父本欲將此事及時報與星君知曉,但被弟子攔了下來。
與被困陣困住那些人有關的門派,及門派代表,已是擺在明麵上的了。
弟子想在暗中觀察,看看是否還有彆的門派參與到這番謀算之中。”
洞明子星君一臉了然地點點頭,但笑不語。
“今晨師父特意對弟子交待,事後需向星君您鄭重致歉。弟子實非有意相瞞…”
“哈哈,說了,無需這般。”洞明子星君不在為意地揮了揮廣袖。
“星君不以為意,但弟子卻是不好無視星君的大度,坦然受之的。往後,弟子行事或還會有不當之處,還請星君訓點。”
“你是太淵的徒兒,莫要提什麼訓點,但有何所需,與老夫…與師伯說便是。”
“是,師伯。那弟子可就不客氣了!”範賢笑嘻嘻地賣了個‘年輕小徒弟’人設,繼而說道
“星君不在乎之事,但弟子卻很重視。
弟子心中始終掛著此事,總覺自己做了對星君不當的事兒,雖敬您重您,但卻無法與您像此時這般,輕鬆交談。
弟子問句不敬的話,星君覺得,這種心中掛念卻始終保持距離的狀態,會讓您覺得更自在麼?”
洞明子麵上的笑容刹那凝固、漸漸消失。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但一時之間還沒能完全整理清楚。
範賢淡然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留白,給足老人家獨立思考的空間。對於這樣睿智的老人,引導過多隻會起到反作用。
遠空傳來一聲清亮的‘呦’鳴。
過不多時,翼展超過一丈的知歸鳥,載著太淵長老緩落於大德殿一側。
“星君,午後還有比試,弟子去準備準備。”
範賢告了聲退,往師父那邊走去。
“師父。”
喜著白袍的太淵長老,束了個頗為精神的道髻,端著柄白玉杆拂塵,麵上帶著些許喜意又夾著幾分擔憂,一見自己的寶貝徒兒便急問道“樂天啊,如何了?”
“一切比計劃的還要順利,幾位星君大弟子一現身,就把場子鎮得穩穩當當。”
“那就好,那就好。為師在巋然峰耽擱了少許,也不知大德殿這邊究竟怎麼樣了…”
範賢心底一歎,自己師父就像洞明子星君說的那樣,總是想著彆人,典型的操心勞碌命。
“這個等會兒空了再說。師父,洞明子星君在那邊,您看…”
太淵側身望去,這才看到老星君獨自站在階前,登時便整了整衣襟,捊了捊拂塵的麈尾。
“師父,那弟子先去吃口飯,再磨會兒刀。”
“誒,好的好的,去吧。
嗯?磨刀,磨甚麼刀?”
待太淵回過神來,範賢已經一溜煙躥去大德殿後了。
“這孩子…”太淵搖頭一笑,端著拂塵、邁著健朗的步子,向前行去。
兩位老者,對揖一禮。
“太淵。”
“師兄。”
“許久不見,可、可好?”
“托師兄掛念,太淵一切都好。”
“哦,那個…樂天他…”
“還請師兄勿怪,小徒並非有意相瞞,都是太淵自作主張…師兄,為何發笑?可是太淵說錯什麼了?”
“沒有沒有,嗬嗬,太淵啊,你覺不覺得,今日的風兒,格外舒爽…”
………
奇門遁甲一道,一品修為稱作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