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你說句真心話。精言這艘大船失去了最好的船長,船上的老人這段時間也走了很多,現在搶著上位的那批兔崽子,我是一點都不看好。我想,趁著這艘船還沒沉之前,早點下船會更好。”老周一臉痛心地道。
老王混跡商場也有幾十年了,當然聽得出來老周的意思,這是想勸自己轉讓股份。
他是當了誰的說客?
思索間,老王表情不變,還是一臉傷心難過的樣子,歎息道“認識這麼多年了,你能和我說這麼一番話,是真的沒把我當外人。”
老周一聽老王這語氣,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可是還沒等他再說點什麼,老王就繼續說道“精言我的股份雖然不多,但是我的心血都投入在了裡麵。我實在是舍不得啊!”
老周這意思是得加錢?
老周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視,順著他的話道“我明白,我也理解。像你這麼重感情的人實在是不多了。但是老王啊,像我們這種人,一輩子奮鬥賺錢是為了什麼呢?最後不都是要留給子孫後代嗎?有時候啊,還是得為孩子們考慮考慮。”
老王嘴角抽了抽,回應道“老周啊,說起這個孩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苦。我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一個爭氣的都沒有,隻會啃老。”
“那確實是家門不幸啊,老王啊,你實在是太難了。”
老周口裡講著,心裡吐槽道,五個孩子,你丫的倒是挺會生的啊。
“哎,這還不是最難的。他們啥本事沒有,就生孩子這一項隨我,我現在已經有五個孫子,七個孫女,四個外孫,還有八個外孫女。這一張張口啊,都快把我的老骨頭啃光囉。”
老周
“老王,冒昧問一句,你是哪裡人?”
“我啊,老家在潮汕那邊。”
掛斷電話,葉謹言笑罵了一句“這個老王真是越來越精!”
旁邊的範金剛笑道“看來王董事那邊是同意了?”
葉謹言點點頭,雖然多費了點錢,但是在他看來,一切都值得。
葉謹言向遠方眺望,視線仿佛跨越了空間和距離的障礙,看到了精言高聳入雲的總部大樓。
很快,精言就又會是他的了。
這次,他說了算。
橫沙島,是魔都的一座孤島,至今沒有能夠直達市區的地鐵或者公路,島上的居民和遊客往來靠的都是輪渡,交通相當不便。
但是也正是因為來往不便,所以島上人不多,特彆適合安靜看海。
島上有一條長長的延伸到海中間的堤壩,站在這裡拍照,人仿佛和海洋、天空融為一體,很有電影大片的質感。
朱鎖鎖赤足在堤壩上行走著,感受著迎麵吹來的海風和腳底地麵傳來的熱量,蔣南孫有樣學樣,一手提著鞋子走在她的旁邊。
距離朱鎖鎖辭職,已經整整兩個月了,朱鎖鎖也在家裡躲足了六十天,蔣南孫勸了好久都不肯出來。
今天朱鎖鎖主動提出要出來看海,蔣南孫喜出望外,立刻就同意了,她還擔心人多的地方太嘈雜,專門挑了這麼一個安靜的地方。
兩人邊說著話,邊沿著堤壩散步。
來來往往走了五六趟,走累了才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眼前的海浪翻湧,一次又一次衝刷著海岸,卷起千堆雪。
“南孫,我要走了。”朱鎖鎖突然開口道。
“啊?!”
蔣南孫心立馬就提了起來,走?朱鎖鎖要走去哪裡?
看著蔣南孫緊張的表情,朱鎖鎖笑著安慰她“你彆一驚一乍的,也彆想歪了。我隻是想要離開這座城市,換個地方發展。我之前接觸的很多客戶都說鵬城發展很快,我想去那邊試試,找找機會。”
蔣南孫不解道“鎖鎖,如果你隻是想要重新找份工作,開始新的生活,那你沒必要離開這裡,你之前在精言的履曆很不錯,找一份不錯的工作應該沒啥問題。要不你來我們公司也行,我們公司現在正在招人,你要是想來,我和hr那邊說一聲。你從出生就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離開這裡你會很不習慣的。”
蔣南孫的話在理,也很溫暖,朱鎖鎖臉上的笑容更盛,但是她還是搖頭拒絕了“南孫,這個決定我是想了很久才確定的,不是一時衝動,你就不要勸我了。”
從旁邊撿起一顆小石子,朱鎖鎖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右臂甩動用力地把石子投向大海,仿佛把這麼久的鬱悶也一起丟了出去,身上感覺輕鬆了很多,才轉身對著蔣南孫說道
“我知道何天一直都很看不上我,他幾次幫我,都是看在你的麵上才出的手。”
“鎖鎖,何天他不是”蔣南孫想幫何天開脫,但是講到一半就語塞了,她心裡也很清楚,何天是真的不喜歡朱鎖鎖。
“南孫,我沒有怪他的意思。”朱鎖鎖一臉釋然道“他看不上我自有他的理由。”
“他很早前就說過我,說我這人不肯腳踏實地,不是想著天下有塊大餡餅掉到自己頭上,就是想著走捷徑。還要自我催眠說這是我自己努力換來的。”
“其實他說的沒有錯。”朱鎖鎖苦笑道“我想要搬出舅舅的房子,其實很早我就可以做到的。踏踏實實地找份工作,然後用賺到的工資和我爸那裡寄來的生活,租一間小一點但是溫馨的房子。但是我既看不上那些月薪隻有五六千塊錢或者更低的工作,也不肯放棄租一個大房子的想法。”
“馬司機那回事,其實他對我也並沒有多好,但是他有錢,而且願意給我花錢,我就鬼迷心竅,這才上了當。”
“在精言也是。先是楊柯,然後是葉謹言,他們都是我的捷徑。走得快的人容易走不穩,所以我摔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也隻能怪我自己。葉謹言看不上我也是應該的,從一開始靠近他,我就是抱著利用他的想法。像我這樣的女人,他這輩子見過的,應該數都數不過來。”朱鎖鎖自嘲道,提到葉謹言的時候,表情還是有些許苦澀。
蔣南孫沉默著,在沒遇到何天前,她不覺得鎖鎖有什麼問題。
但是後來,她才想明白,兒時的自怨自艾還能推卸給無能為力,身不由己,但是若到了成年還是如此,那邊隻能怪自己活該。
同樣,如果隻是一味把希望寄托於他人,而自己不去努力,那遲早都會吃到惡果的。
雖然是好姐妹,但是她也得承認,鎖鎖就是這麼一個例子。
“所以,我想要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彆人的地方,試一下,不靠彆人,而是靠自己努力的生活。”朱鎖鎖拉著蔣南孫的手笑道。
“可是人在異鄉獨自打拚,真的很難的。要是有人欺負你,怎麼辦?”蔣南孫心裡滿是不舍和擔憂。
朱鎖鎖用力握緊了蔣南孫的雙手,自信地道“南孫,你這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錢的朱鎖鎖哎,沒有什麼能夠難得住我的。而且我在精言也不是白領工資的,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的。”
蔣南孫感覺鼻子有點發酸,上前兩步抱住朱鎖鎖,在她的耳邊道“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如果在那邊過得不好,你就給我回來,你要記得,我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朱鎖鎖眼睛也紅了“好,我答應你。你也要答應我,要和何天好好地過日子,如果那家夥對你不好或者乾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馬上飛回來幫你出氣。”
“好,那我們拉鉤!”蔣南孫鬆開了朱鎖鎖,伸出右手小拇指。
“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啊,我們都不是小孩了。”朱鎖鎖嘴上吐槽著,右手的小拇指很自然地勾了上去。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人響亮的聲音在海岸邊上飄蕩著,幾隻海鳥在她們的頭頂盤旋,像是在為她們做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