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龍為後!
那日的雨幾乎淹沒整個天界。
玄龍被悶雷驚醒,從床上坐起,以為自己身在夢中,外頭風急雨驟,令他生出一種尚在凡間的錯覺。
可入目是銀白寢具,分明處於天界,他心口一緊,沒來由的絞痛起來。
“……憐璧。”
憐璧聽到召喚,下一息便出現在殿中,見玄龍右手按於心口,劍眉微蹙,緊張上前去“將軍,您何處不適?可是神魂又痛了?”
玄龍搖頭,沙啞道“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憐璧“將軍,是辰時了。”
“您才睡著沒多久便醒了。”
玄龍的身份尷尬,去參加燕鳶的成婚禮委實不妥,他未收到邀請,亦不準備去參加。昨夜燕鳶在他殿外念叨了一晚,他神魂未愈,待燕鳶走後沒多久便撐不住睡著了。
這時想來正是進行成婚典禮的時候。
一道驚雷拉回玄龍思緒,扭頭看向門外“外頭發生了何事……天界怎會下雨。”
憐璧抿唇,欲言又止。
玄龍未聽到回答,轉動冰綠的眸看向她。
憐璧乾笑幾聲,企圖蒙混過關“將軍,天界下雨有何稀奇的,萬年前閻羅殿不就被水淹過麼……”
玄龍察覺她神情不對,微微蹙眉打斷“憐璧。”
憐璧倔強咬唇,就是不肯說。
玄龍等了片刻,並不強求,掀開被子起身欲下床。
憐璧憤憤張開手臂攔住他,說話卻沒多少氣勢“是天……天帝不見了。”
玄龍抬眼看她“不見是何意。”
憐璧扭捏道“……興許是覺得那鳥仙君不如將軍好看,所以不高興娶他吧!不高興娶他就逃婚了唄。”
這是玄龍萬萬沒想到的。
聯想到外頭的急風驟雨,不消片刻玄龍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他眉間深擰,化為一道白光消失殿內。
憐璧幾步將他攔下,令玄龍化出實形“將軍!您要去何處?
“他犯了那樣不可饒恕的過錯,今日天罰降臨,便是他的報應!難道您到現在還要為他心軟嗎?!”
玄龍低沉道“讓開。”
憐璧紅著眼道“天界眾神皆已下凡去尋他,不差將軍您一個!”
“您神魂未愈,昨夜又被他纏著一夜未眠,連個安穩覺也睡不好,反正隻要有他在,將軍便從未好過,他就是個禍害!他死了才皆大歡喜!”
“憐璧!”此話乃是大逆不道,若是旁人聽見,憐璧死罪難逃,玄龍少見的動了怒。
憐璧嚇得一哆嗦,連眼淚都忘了流。
玄龍很快恢複平靜“他是阿執的父皇。”
不知是在同與憐璧說,還是同自己說。
凡塵廣闊,要尋個刻意隱去靈息的神如同大海撈針,誰都不知燕鳶會躲到何處。玄龍化出真身,穿梭在雨雲之中,他冥冥之中好似受到牽引,見長安方向一道雷電降下,便朝那邊飛了過去。
天降暴雨,長安淪為空城,暗如晝夜的蒼穹被閃電點亮,九天雷劫降下,眼看就要落在昏死於街頭的紅衣人身上,玄龍忽從半空疾旋而下,化為人形替他擋了雷劫。
十二道天罰落實,必死無疑,玄龍來得及時,替燕鳶擋了兩道。劫雲散去,蒼穹之上透出光亮,暴雨漸息。
玄龍搖搖欲墜地跪直身體,咳出大口鮮血。他掌心貼上燕鳶胸口,輸了大半神力給他,燕鳶原本微弱的神息逐漸恢複了些生氣,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
那張俊美的臉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麵目,一頭銀絲淩亂散落身側,白如寒江雪,再變不回從前。玄龍怔愣抬手,輕觸上燕鳶麵容,想要替他拭去血汙,然而愈擦愈混沌,隻得收回手。
那大半神力隻是吊住燕鳶半口氣,天罰所致的傷還得儘早讓醫仙去治。
玄龍抱不動燕鳶,便將燕鳶的上身從地上拖起,趴於自己背上,背著他緩緩站起,口中落下連串血珠,他艱難往前走了幾步,化出真身,馱著燕鳶飛向天際。
從未覺得凡塵離天界那麼那麼遠,漫漫前路仿佛沒有儘頭,如同他們之間有始無終的感情,無論怎麼努力走,都走不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