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轉生成伏黑惠他姐了!
女兒(二)
每個人麵對極致痛苦時的反應都不一樣。
顯然甚爾的反應是逃避,他的大腦在種種方案裡給他選擇了一個最簡單,也是最常見的方式。
在歪歪扭扭的簽字結束之後,那扇鐵門又打開了。這次推出來的是原因的屍體。
醫生麵露難色的說道,“小妹妹我可以用我的職業生涯向你保證,我接下來說的都是我真實見到的情況。不是每一個人都要見逝去的親人屍體最後一麵的。因為很多人都在此後留下陰影,更何況你還那麼小。”
“不用擔心,我想見。”原理很堅持,她堅持的不像一個孩子,但是眾人卻無法忽視她隻有一米出頭的身軀。
醫生看向甚爾,他在用眼神征求這位家長的意思。
可是甚爾低頭了。
從原因被推出來那一刻開始,甚爾的大腦就啟動了緊急保護措施。保護措施的第一指令,不要看。
所以他迅速低下了頭。
醫生征求意見失敗,隻得按照原理的要求掀開了那層白布。
這個環境裡的每一個聲音都在無法控製的被甚爾仔細接收。
說話的聲音,挪動腳步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掀開白布的聲音。
曾經的術師殺手,見過不少屍體,也用刀子將不少活人變成了屍體。他最知道屍體會是什麼樣子的了。
被他扔進水裡淹死的會腫脹巨人觀,被他刀刃割喉的會麵目猙獰然後然後蒼白凹陷,被疾病困擾病死的會……
腦子裡浮現了原因的臉,是笑著的向他靠近,然後他習慣性的伸手去摸她本該溫熱的麵龐時。手上卻是冰冷的,像在摸一塊冰,接著原因的麵容在改變……
癌症死掉的人,生前會做很多次化療,化療會讓他們的頭發一點點的掉光。
原因的頭發在他從他手心裡一把一把的滑落。
化療會讓他們兩頰凹陷……
原因的臉……
“甚爾!回家了。”
他在崩潰的邊緣時,原理的聲音拉了他一把,但也僅僅隻是讓他從那個深坑邊上挪了一小步。
接下來的他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被女兒安排著在醫院門口坐上了回家的車。
車子發動,然後開走,他渾渾噩噩不知道情況。車上的司機好像很麵熟,但他不想回憶,他陷入到了一個木然的情緒裡,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送下了車,被人攙扶著回到了所謂家裡。
進到熟悉的環境裡,他無視了嬰孩的啼哭,跌跌撞撞的奔向那張屬於妻子和他的床。又要沉沉睡去。
在睡著之前,他的思考開始工作了。
禪院先生……你這樣不行……放著……小女孩……一個人……火葬場
車上斷斷續續的話在他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循環。
——一個人?火葬場?
——小女孩!
他的女兒沒有和他一起回來!
甚爾從床上爬起來,他鞋都沒穿赤腳跑了出去了。老式的公寓沒有電梯,他幾乎是從樓梯上跳下來的。到了樓下,他想打車,但是時間近深夜,彆說車了,連路人都沒有。
他想到那個電話。他急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但是撥號鍵他又按不下去了。就像撥號鍵是壞的,或者他可以騙自己撥號鍵是壞的。
可他能嗎?
終究,他為了自認為討厭自己的女兒克服了一點點逃避,想要撥打電話的時候。電話響了,不是火葬場的備注,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他又有勇氣接起來了。
喂,甚爾。是我,原理。
他聽見自己小聲的回應了一聲,但他並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原理根本什麼都沒聽到。
我長話短說,你不需要擔心我。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如果你有時間,你就給你的兒……惠!你就給惠弄吃的。
甚爾坐在了樓梯口低低的又回應了一聲後電話被掛斷了。
他其實想問為什麼電話是陌生號碼,她一個八歲小孩是怎麼到火葬場的,那麼晚了她又要怎麼回來?
甚爾都想問的,但是他太猶豫了,又或者是電話掛的太快了。
他沒有上樓,隻是光著腳坐在樓梯口克製所有的思考,然後放縱那像宿醉一樣眩暈的感覺操控所有的神經。
然後忘掉,試著忘掉自己的存在,忘掉自己還活著,努力像死一樣的去等待。
夜深了,讓他在樓下聽不到嬰孩的哭泣的時候,一輛靈車開在了他家樓下。
副駕駛下來了一個小姑娘,女孩恭恭敬敬的和駕駛座上的人道彆之後,抱著一個紙袋子朝他走來。
“走吧,上樓。”原理就像一個給他發號施令的程序員,他則是那個死板的隻會聽從程序指令的ai。
他走在前麵,慢吞吞的上樓,原理走在後麵,用手輕輕的扶住了他的後腰。像是在保護他防止他下墜一樣。
到了樓層,進了家。他呆呆的站在客廳裡看著周圍妻子布置的一切,困意全無,滿心隻有悲傷和無助。
隱約中,他聽見了小小的歎氣聲。
“甚爾,去洗漱。”原理給了他一個方向後,把東西放進了自己房間裡,然後進了廚房。
他進入浴室,連熱水也沒有開。用著穿透肌理般冰冷的水,洗了澡。冷水讓他的意識稍稍的回攏了一些。
可他是那種越清醒越痛苦的人。在原理看不見的地方,他抵在瓷磚上,無聲的哭泣。
——世上無人再如原因那樣愛他了。
從來沒有擁有過親情的人,突然天降餡餅般感受到了親情之後,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就被剝奪。這個時候,遠比沒有擁有過更痛苦,更加悲痛欲絕。
冰冷的水不停的擊打他的頭發和身軀,這一刻,禪院甚爾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