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縱情幻想裡麵關押著各種各樣的咒靈,或者現實一點,是一個魁梧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但他就是不能去接受,裡麵出現的是兩個和從前的她一樣大的孩子。
醜陋的惡,像一塊巨石,從山上滾落下來,一路向下,最後撞毀了一個大壩。
他們的話,就在此刻,如滾滾江流,全部湧進了腦子裡。
九十九由基說,
夏油……那是可行的。
要讓哪一邊成為你真正的想法,是你接下來做的選擇的哦。
灰原雄說,
夏油學長,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他明白了,他現在真的明白了。
至於選擇,他現在也已經決定了。
揉了揉額角,他解開袖口準備去落實時,他們來了。
她來了。
這次的幻象,很不一樣。
她不再是小孩子的樣子,頭發也沒有那麼長了。
就像在雨夜裡忽然生長的綠苗,她一下就長大成人。
樣貌,是他想象裡,她長大後的樣子。
有點眼熟,他覺得可能是因為灰原重傷那天,那一瞬瞥見的緣故吧。
他把注意力聚焦到了那個男人身上。
“這樣啊,原來是你讓村民那麼乾的嗎?”
那個男人,向前了一步,身影莫名的擋住了她。
“喂,小子我奉勸你離這裡遠點,不該管的事,你彆管。”
他陰沉的看著這個男人,“那我們出去聊吧。”
他準備出去之後連他一起殺,責任是連帶的,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他如是想到。
男人忽然僵了僵,奇怪的捧讀,“你先在,先在裡麵等等。我們商討一下,再進來,樣談,不對,是詳談。”
男人一把拉過不明所以的村長,倒退著離開。
他的離去,讓她重新回到了夏油傑的視野裡。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連衣裙,墨綠色,像某個學校的製服。
她轉身關門的時候,他看到了她後頸衣領上似乎印著一排字,有點像學校的名字,但太小了,他看不清。
門被合上,反鎖。
氛圍又回到了讓他輕鬆的時候。
就像每個夜晚,每個脆弱時,每個生活裡隨處可見的日常。
他走上前,還是需要低頭,但不用在蹲下和她說話了。
“國中還是高中?”
幻象的她一如既往沒和他說話,這反倒讓他覺得安心了。
“我不會再問你,我要怎麼做了?”
他側身看著那兩個孩子。
“我已經知道該做什麼,選什麼了。”
他走到鐵籠前,在指尖放出了一隻低級的咒靈。
咒靈很弱,但有利齒正在啃咬那把鎖。
“灰原學弟曾問我,普通人與我們的距離;我們與惡的距離,普通人與惡的距離;哪一個才該最先重視,哪一個才該優先被解決?
在來的車上的時候我沒有看到你,所以我隻好自己思考。
哪一個才更該被重視,被解決呢?
原理,你看看她們。
不止是她們。
我們,我們咒術師,我從前覺得我好幸運,但我現在卻覺得活在這個世界,我們咒術師群體,根本就是不幸。”
鎖頭掉地,放出了咣當的一聲,鐵門慢慢被打開,那兩個孩子抱在一起,似乎不知道該看誰。
“我們與普通人的距離,與我們與惡的距離,有什麼差彆呢?普通人還不夠惡嗎?”
“九十九由基和我說過,我的做法可行。所以乾脆一了百了把非術士統統殺光,這個選擇對於我來說是正確的。”
夏油傑蹲下來,伸手想要抱那兩個孩子,但卻發現,她們不在看他。
怎麼回事?難道屋裡還另有其人?
一個讓他陌生,但又極其魂牽夢繞的聲音終於響起。
那是他始終記不起的聲音。
“一了百了把人都殺光憑什麼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