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毅本是武將出身,性情直些,見元子攸讓他說,張望了一下溫子升,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說道,“皇上,您聽了千萬彆生氣,免傷龍體。外麵民謠說道,‘尋常煙花柳,移栽朱牆新。夜夜笙歌靡,榮華子虧儘。’”
元子攸聽完竟出奇的平靜,那張英俊無比的臉此刻讓人在五十米外都能感到冰冷,眼眸中淩厲讓人不敢再出一聲。奚毅聲音開始顫抖,噗通跪下,“皇...皇上,臣,臣,臣知錯,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小頌子將奚將軍快快扶起。這歌謠好啊,朕的後宮都被唱成了煙花柳巷,朕比商紂幽王還不如,爾朱榮給朕掙的榮耀,讓朕給虧儘了。也不怪他們爾朱家的女兒們看不起朕,朕的一切都是他們給的,朕無能,愧對先祖啊。”元子攸痛心疾首,卻更下定決心,“但是,朕絕不會坐以待斃。”元子攸手握成拳,重重擊打在案幾之上。
溫子升環顧四周,謹慎說道,“皇上,如今這殿內可還有隔牆之耳,萬不可消息走漏,讓他早有準備卻難辦了。”
奚毅道,“怕他個屁,那些傳遞消息的老子抓到一個殺一個,再進太極殿的生麵孔更加好認。”
張皓頌細細聽著他們的對話,元子攸見他似在深思,沒有發問,他對奚毅說道,“奚將軍,朕對你夫人一事,一直虧欠於你,朕知道你深愛賽婇,也一直為她不能入你奚家宗祠心存遺憾,隻是朕縱然知道你夫人的冤屈,也不能為其昭雪。朕感激你的體諒,仍對朕鞠躬儘瘁,忠心耿耿。朕曾經對你許諾的事今日終於可以給你一個期限了,爾朱榮伏誅那日,便是你亡妻封誥之時。”
奚毅見提起他心底那隱藏深處的痛處,心裡不免有些酸楚,他吸吸鼻子,“臣多謝皇上,賽婇終於可以瞑目了。隻是皇上,今日商議之事,讓臣內心洶湧澎湃,終於可以大乾一場了。溫大人謹小慎微,顧慮的太多了,就是讓爾朱榮知道如何?他若是不防,為何在宮裡安插如此多的眼線,還把爾朱世隆丟在洛陽。”
溫子升一聽這話,心生一計,“皇上這幾年隱忍不發,秣馬厲兵,內修政治,親理訴訟,政事清明,百姓歸心。如今這爾朱榮征戰良久,殺戮暴虐的名聲在外,河陰之屠毀儘天下人心。昔日董卓便是知道有人要殺他,卻因狂傲自負,不信結果終得了局。也許順其道而行之,讓爾朱榮知道我們想殺他,以他的自負、狂悖定是找皇上質詢,那時候豈不是給了我們下手的機會。”
元子攸頻頻點頭,“愛卿深謀遠慮,果然技高一籌,隻是如今收複關中在即,且等四海平定之時。這支箭,朕要利用好,箭落之時,朕將親手折斷。”元子攸話音斬釘截鐵,眼神中的堅定,緊握的雙拳慢慢舒開,翻手覆下,“奚將軍,高乾那邊可安置好了?”
奚毅稟道,“皇上放心,高將軍就是在逃亡之時受了點小傷,身體無礙。不過因夫人之死,心神受損,病了一場。臣去探望之時,他再三叩謝皇上救命之恩,並讓臣稟告皇上十萬馬匹安然轉移,並八萬人馬藏於山間,隻待皇上一聲令下,便集結洛陽。”
“好,好,朕如今更有把握,你去告訴他,先養好傷,他夫人的仇,很快就有機會報。小頌子傳酒,朕要好好和溫愛卿、奚愛卿喝幾杯,今日鬱結散開,卻是大快啊,哈哈哈哈。”
張皓頌見元子攸第一次笑的這麼開懷心裡也是著實高興,心裡雖湧起一絲擔憂,但是很快一閃而過,親自去禦廚房忙著布膳。元子攸又召來楊侃和高道穆,君臣開懷大飲,再無顧忌。酒宴之後,楊侃和高道穆知元子攸主意已定,便當夜宿在太極殿,與元子攸謀劃誅榮之事,安排張皓頌將自己要殺爾朱榮的消息放出,隻是消息模糊不清,似真似假,對外卻無半點證據,隻是讓謠言傳到爾朱世隆那即可。
果然爾朱世隆聽到風聲之後,大呼一聲不好,“這個小皇帝想翻天了,我得立刻通知天柱大將軍。”
他的門下宋遊道、邢昕卻勸他道,“如今長時間宮裡都無消息流出,此時傳出皇上要對天柱大將軍不利的信息,卻是有些蹊蹺。若沒有十足的證據,怕是報給天柱大將軍,都不會被在意。”
爾朱世隆搖頭道,“不行,不論如何,我一定要報給天柱大將軍讓他留意,要他防著些,我們爾朱家都指著他呢。”
宋遊道問道,“那大人準備如何告訴天柱大將軍,就說皇上要對他動手,但是何時動手,如何動手,卻是尚無實據、正在詳查?”
爾朱世隆忙道,“那不行,自我那弟弟戰死虎牢關後,天柱大將軍便不再信任我,說我膽小怕事,難成大器。你這說的確實有理,萬一我書信一封去了,天柱大將軍反而又會罵我聽風是雨,無膽鼠輩,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
宋遊道略一思索,“大人不若命人夜裡偽作告密,射一箭在門上,便寫著皇上與楊侃、高道穆密謀要刺殺天柱大將軍。大人便拿著這書信報於天柱大將軍,就說有人密告,想天柱大將軍會信一二。”
爾朱世隆一聽一摸須甚是滿意,“好,這是個好主意,你去安排。”
可惜這爾朱世隆雖然依計而行,將密信送至爾朱榮處,還是換來了一頓臭罵。不過他提出的九錫之禮,竟然被元子攸以一道聖旨對他斥責許周大加讚賞,賞賜無數,爾朱榮被噎的發作不得,心裡暗恨。本盤算扶植元寬上台,隻是這元寬油鹽不進,卻是難纏的很,青苧又愛的死去活來,隻聽自己夫君的。元天穆便勸爾朱榮重新從宗室中物色人選,爾朱榮覺得有理,開始安排慕容紹宗尋找聽話的皇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