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他正在不知地名的荒郊小廟休息。臨近亥時,數道粗重的氣息傳來,夾雜著哭聲與哽咽聲。他機警的躲在佛像後靜靜看向門的方向。
一行七人一頭衝進小廟,為首一人抱著一個九歲左右的少年,他們個個一身血汙,似是從血泊中滾出來一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仇殺。
曆經萬年,人族的這一劣根性從未消除過。
“元始門仗勢欺人,吳長老將老爺定為魔教奸細,將周莊滿莊屠戮。元始門那些衣冠禽獸的弟子當眾`奸`汙三位小姐,令她們死不瞑目。如今,老爺僅剩這點骨血,我們又無法護主,這可如何是好?”
抱著少年的哪位花甲老人已是泣不成聲,將少年放在一旁,跪在佛像前磕頭如搗蒜,連連道“佛祖啊佛祖,您可顯靈救救無辜的蒼生吧!”
哪少年臉無表情,一言不發,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血跡,緩緩攥緊拳頭,拳心有異樣的血光浮現。
甘燮暗自一驚,雖不完全明白,卻也大概能揣測一二。
正在此時,數道修士的氣息遠遠圍了過來。
甘燮忖度,若是出手的晚了,自己也要遭殃,隨即現身,嚇了本就是驚弓之鳥的眾人一跳。大家看到這個身穿九龍金袍的人,神經快要崩碎。
“你們要想保住這位小兄弟,隻能選擇相信我。我立刻帶他走,而你們應該知道如何做。”
“你是何人?”花甲老人不再是那個哭泣的老人,而是戰意十足的暮年英雄,令甘燮不禁心生敬佩,“世間的奸滑之徒多了去了,我們縱使戰死,也不願受辱而死!”
甘燮拿出掌天會親傳弟子的令牌,道“我乃掌天會弟子,正要趕往天南。我帶著你家少主人回天南,可完全避開元始門的追蹤。”
“多謝小英雄出手相救!”花甲老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儲物袋,雙手遞給甘燮,道“小英雄,我家少主人叫周殤,年方九歲,天性不喜說話,識字亦不多。這個儲物袋是我家老爺為少主人準備的,有周家祖傳的修行法門與神通,還有一柄祖傳的殘破法兵。這一切,拜托了。”
花甲老人見甘燮接過儲物袋,便要跪地拜,甘燮伸手托住,老人驚道“小英雄的道行如此了得?”
“他們已經追到,我必須要離開!”甘燮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將周殤夾在腋下,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老人與其他六人緩緩對視一眼,那六人先後刎頸自殺。老人哈哈大笑,淚如泉湧,掌中打出一團火球,將小廟化作一片火海。
此時,十餘道氣息趕到,還有一道聖境氣息。
他們皆是穿著元始門內門弟子的服飾,個個誌得意滿,有說有笑。
甘燮並沒有離去,而是隱身在暗處觀察,觀察這些所謂正道名門的弟子的行徑。
周殤麵無表情,亦或是說他天生就是那副表情,沒有流一滴淚。
這是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人?
甘燮異常震驚地看著身邊的少年,想到自己在這個年紀時還能夠隨意的以哭裝可憐。比較之下,自己差這位少年遠多了。
大火漸漸熄滅時,元始門的人才離去。
甘燮與周殤一直沒有離開。
天色破曉,一團彤雲從東方升起,那之後便是即將降臨的朝陽,意味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啟。
甘燮靜靜地看著彤雲。
周殤靜靜地看著彤雲。
朝霞如火焰般從彤雲後噴發,霞光萬道,普照天地。
“大哥哥,我要跟你學殺人的法門,我要報仇!”
周殤開口說話,隻見那襯托朝霞的彤雲直接崩潰,轉瞬間將一顆大火球暴露在天地間。
此刻,天上沒有一片雲,沒有一絲風。
“雲無常定!”甘燮緩緩開口道,“你一開口便能驚散了雲,以後就叫驚雲。先跟我回天南,若有機會,我會將你帶入掌天會修行。找元始門報仇的事,隻怕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我們要有足夠的耐心。否則,便是自取滅亡。”
周殤微微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天際又緩緩掛起了一朵灰雲,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