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竊寶!
王小魚還是在第二日大早強撐著去上衙了。
她檢查了一下身體上的傷口,才一天,被刺傷的口子已經長出了粉色的肉芽,可還是有些腫,她換了藥,才勒住身體,穿上了衙差服。
今日衙門無事,隻是李安告訴王小魚,張大人今日心情依舊差勁,一直關在書房沒出門,所以她要去北禁府的事暫時還沒有和張大人提及。
趁著天氣不錯,李安帶著王小魚和許魏出了城,離京城不遠的溪下縣上個月有一婦人上京報案,稱她的女兒在早市出攤賣脆餅的時候就沒回來,她往縣衙報了案,可惜衙門裡的人根本不搭理她,婦人沒辦法,隻能一路行了幾十裡的路上京報官,張大人得知此事後特意寫了一封書函送去,勒令縣令嚴查此事,已經一個月過去了,雖然此事以“婦人的女兒有一相好名為張虎,是在早市賣豬肉的,此人早已成親且有一雙子女,但婦人的女兒與其私通,二人為了能雙宿雙飛,所以一同私奔”這種惡俗的結尾遞上了案宗,但一直因為沒人願意跑這麼一趟去核實真假,所以一直擱置了下來。
李安幾人正好借機找點事做,不用在衙門時刻擔心觸黴頭。
不用兩個時辰,三人已經縱馬來到了溪下縣,一路上都是在李安喋喋不休的對王小魚騎馬像個娘們一般這種打壓嫌棄之下度過的,而王小魚來說,邊忍著身上隱隱作痛的傷口,邊麵作無常的這段路程可真是有一個世紀一樣久。
因為隻是核實一下案宗的真實性,一般來說能遞上來的案宗二次核查結果都不會有太大出入,偽造政績對官員影響太大,能直接決定烏紗帽的去留,所以若是真的沒有辦法破案寧可壓成懸案也不可能欺騙上級。
王小魚三人並沒有進縣衙,而是按照案宗裡記錄的婦人的家徑直趕去。
婦人所住的位置接近城東的郊區,遠離塵囂,接近翠水河,王小魚他們去時,婦人正在灶上煎藥,看見王小魚三人來訪,邊咳嗽著邊將王小魚他們請進這間簡陋的二居室。
婦人的房屋很破,用木棒架起來的刺灌將屋子圍住了一個院子,左手邊是一個黃土砌茅草頂,四麵無牆,需彎腰才能進去的“開放式”灶房,婦人就在土灶上坐著藥,佝著身子一邊咳嗽,一邊從快要見底的水缸中打水,打算一會給王小魚三個燒壺開水喝。
“陳大嫂,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嗎?”王小魚蹲在灶房幫她刷洗乾淨大鍋,便想去灶台角落撿點柴把另外一個冷灶生起來,卻發現柴火也不多了。
“唉,沒有了。”陳大嫂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些哭腔。
“李大哥,許大哥,你們能不能不在院子裡瞎轉了,幫幫手啊。”王小魚正待問些什麼,那許魏在屋子裡不知做了什麼,突然從屋子裡竄出了一隻狸花貓,那貓受了大驚嚇,飛快的跑到了陳大嫂身邊,躲在了灶台邊,也不管自己的毛會不會被蹭臟。
許魏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出來了,王小魚把灶房的柴刀遞給他,讓他去砍些柴火。
許魏為難的接過柴刀,小聲對從屋子裡隨後走出來的李安問到“李哥,咱不是來查案的嗎?”
“許哥,你這個覺悟就很讓我看不起了,舉手之勞助人為樂這種聖人的品德我在你身上就看不到一丁點。”王小魚掐著手指“要讓百姓瞧見你這怕苦怕累怕受罪的德行,怎麼能相信衙門能維持治安呢?李哥,你說是不是?”
李安聽到從灶房裡傳出隱約的咳嗽聲,再看看這幾乎已經是家徒四壁的屋子,低聲罵道“叫你去就去,有空追貓逗狗不如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許魏哭笑不得,正事也不是來這幫孤寡婦人砍柴的啊。
“李哥,去河邊打水就辛苦你了啊。”王小魚見狀,順便將打水的活也承包了出去,才溜回灶房。
感覺自己中了套路的李安也不好發作,隻能找出扁擔和水桶,和許魏結伴走了。
“真是謝謝幾位差爺了。”陳大嫂疲憊不堪的麵上露出感激,沒說兩句話,就被一股激烈的咳嗽打斷了,她用灰帕子捂住嘴,咳出了一些血沫。
“陳大嫂怎麼不去好一點的醫館瞧瞧。”她知道自己問的話有些‘何不食肉糜’而且陳大嫂家的情況在案宗裡還是注明不少的,她問這些,隻是想以搭閒話的方式,可能會問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唉,年前去過了,小廈帶我去的。”陳大嫂提起女兒,一瞬間好似老了幾歲。“去的京裡的回春堂,也開了一些藥回來吃,倒有些起色。”
“不過咳咳。”她喘著氣,有些吃力“診金也實在太高,我就騙小廈這些藥不管用,不讓她再去開藥了。”
吳雍說過這個回春堂,那曾是屬於他家的產業,不過後來抵債給了彆人,如今的老板將店裡的藥價抬高不少,因為店裡有個醫術據說十分高明的馬大夫坐堂,雖然藥價比其他醫館高出近兩倍,卻還是有不少人為著馬大夫前去看診,生意一向不錯。
“你女兒真疼人。”王小魚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從灶台旁走出來的狸花貓,這貓很漂亮,有點瘦但很乖,許魏和李安的離開讓它放鬆了不少,還親昵的主動接近王小魚。
“是啊,小廈的親爹在她三歲就沒了,我體弱多病,小廈早早的就扛起了家裡的夥計,還自己琢磨出了脆餅拿去市集賣。”陳大嫂聊起了自己的女兒,眼中逐漸透出了光彩,王小魚這才細細打量起她,陳大嫂五官端正立體,眼睛很大,雖然歲月和陽光在她臉上留下了皺紋和色斑,但還是不妨礙王小魚認為她年輕時候長得很好看。
“小廈買脆餅掙錢嗎?”
“還算過得去。”陳大嫂搖搖頭“一日若是賣的好,也有百文。平日裡,小廈還會去繡房接一點繡活回來做,有時候,熬的一夜沒睡,早上又做脆餅去買了。”
“若不是為了給我找更好的大夫,買藥,小廈也不至於如此辛苦。”陳大嫂說著,終於嗚咽出了聲。
王小魚想伸手拍拍她纖瘦的肩頭,卻怕自己如今男子的身份會讓她覺得自己唐突,隻能將伸出的手抵在唇邊咳了咳“陳大嫂彆難過了,小廈小廈說不定還會回來的?”
“不。”陳大嫂嗚嗚的哭著,突然伸手抓住了王小魚“這位差爺,你不知道,我的小廈絕不會乾出和男人私奔這等下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