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竊寶!
徐嶴這才回頭看了看她。
“王姑娘很聰明。”
“顯而易見。”王小魚說道“我是瞎猜的。”
徐嶴並不打算繼續順著嘉惠王爺的話題繼續下去,他跪在地上用手撥開洞口的磚塊,才低聲與王小魚說到“王姑娘,跟上。”
見徐嶴已經爬進了密道,王小魚鼓了鼓氣,才隨之伏身跟上。
密道不算狹窄,寬度隻能容兩個瘦子並肩爬行,僅是被開鑿出來的岩壁上滿是斑駁的利器挖掘過的痕跡,為了防護沙土坍泄在泥壁上塗了厚厚一層青灰色的塗層,若不小心抬了抬頭,絕對會被蹭破頭皮,隻依靠爬行,手肘和膝蓋隻能磨在地上被沙礫硌的生疼。
鼻尖空氣濕冷,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古怪味道。
堂堂一國皇子,腦袋裡是哪根筋搭錯了,寧可受這鑽狗洞的罪也要溜出宮,本身就讓她難以理解了。
更何況,聽徐嶴之前所說,密道儘頭是一處地下水道,連接城外的永定河,豈不是還要渡水而出,冒著風險修建這水陸銜接的暗道難道僅是因為嘉惠王爺是一個極度不靠譜的浪子嗎?
深處壓抑的環境之中,她不得不用胡思亂想去轉移幽閉空間恐懼的反應。
她瞧著徐嶴的鞋底開始跟他沒話找話“徐嶴,珍貴妃母家如今一個人也沒有了嗎?為何能瞧著李珩逸在宮中如此吃苦也不聞不問呢。”
“珍娘娘入宮後,府中也隻留老夫人了,可惜她在五殿下出生三年後便也病逝了,如今秦襄公府早已衰落,門庭荒廢,無人更繼了。”
王小魚心底也湧起一陣唏噓,若不是母家勢微,李珩逸或許還能過的好一些。
“徐公公交給我的事。”王小魚摸了摸被她順手揣在百寶袋的荷包“我一定會儘力去做。”
“十多年過去了,若真能找到便好,若找不到,也隻是老天不睜這個眼。”徐嶴語氣蒼涼的道“奴才也想好了,若五殿下無論如何也要去守陵,奴才便是從這條密道偷跑出去,也要去陪著殿下,伺候殿下。”
“有徐公公在,也算是李珩逸的小幸運了。”王小魚歎道。
幾句話,將原本就壓抑的心情帶動的更加鬱悶,燭火晃動著將徐嶴的腦袋投影在圓弧形的牆壁上放大,讓王小魚有股洞口在縮小的錯覺。
王小魚搖了搖腦袋,儘量不去想。
二人一路爬行出近半炷香的時間,隻感覺洞口儘頭有潺潺水聲傳來,身下的沙土逐漸濕軟,洞口慢慢擴大,直至二人能從爬行撐起身子彎腰前進,一段路後,豁然開朗,腳下鋪設了石磚塊,耳邊水聲漸大,燭火投射所到之處有了距離,二人終於能挺起身子,王小魚還聽到徐嶴的腰骨發出咯咯的聲響。
二人所在是一個擴大的山洞,至儘頭處再沒有可下腳路麵可行,隻有漆黑得瞧不見底的一瀧潭水,讓王小魚原本就壓抑至極的情緒更是像在這無底一般的潭水中深深沉了下去。
“接下來的路程,便是王姑娘自己走了。”徐嶴說道“奴才還要回去善後,就不給王姑娘領路了。王姑娘順著水潭一路摸著水道的頂部有一條鋼索,鋼索到了頭,便是已經出了皇城,可以浮出水麵了。”
王小魚的臉上灰一陣白一陣,控製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若我說我不會遊泳,還有其他路可以選擇嗎?”
徐嶴臉色不變,手中的燭火打在他半張臉上,看起來有些陰森森的。
“奴才相信王姑娘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來玩笑。”
好吧,她會,遊得還不錯。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過來。
她認命的點點頭,隻見徐嶴將身子讓到一邊,一邊交代“王姑娘不必擔心,奴才一直認為桂蘭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根據,便是她極有可能也是通過此密道潛逃出的宮。”
“在她失蹤的頭一天,有人曾瞧見她往長軒宮的方向來過。”
那也太牽強了些,王小魚心想,後宮水多深,她在宮鬥劇中也沒少看,這個叫桂蘭的丫頭若是目睹了珍娘娘死前的疑點,如今說不準早在宮中的哪個角落香消玉殞多年了。
雖想法消極,但王小魚還是點點頭,好似給自己打氣般“我感覺我今日運氣不錯,若我要出去了,定然在城外放焰火慶祝,給那個野蠻人一個大驚喜。”
深呼吸幾個來回,她才一步步踏入水道,潭水刺骨的冷,好似絲絲針刺在她的腿上,她打了個寒戰,鼓了最大的一口氣在胸中,一個猛子紮進了潭水之中。
被寒冷的水包圍之時,王小魚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根據徐嶴所說,她仰著身子先在頭頂的岩壁上摸到一根兒臂粗的鐵索,鐵索濕滑,纏滿了水中藻物和浮遊生物,惡心的手感讓王小魚雞皮疙瘩爬滿了身體,卻也是因為握到了鐵索,讓她安心不少。
一路攀遊而去,王小魚儘量用了最快的速度,因為五感全失,整個人難免陷入焦慮和恐慌,為了不在這種情況下泄了氣,她用手丈量著鐵索,以此來轉移注意力。
她將交替手做一個來回,心中暗數著,十個來回後,水流湧動,開始順著一個方向的突進,水中好似有魚群,時不時從王小魚腿邊穿梭遊過,那種瞧不著的撩撥感著實嚇人到爆炸,差點嚇得王小魚一口氣憋不住破了功。
王小魚心中耐不住的著急起來,她手上加快了許多,順著水流,倒也省力。
又攀遊出十個來回,她肺中氧氣漸缺,力氣也有些勉強了,若不是她身體素質過硬,可能也堅持不到現在,想想溺斃在這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實在窩囊,她壓了壓氣,接著前行而去。
又是五個來回,王小魚產生了逃避的悲觀念頭,她甚至覺得肯定是被徐嶴騙了,可想到回頭氣息便不足了,隻能是硬著頭皮前進。
幸好,在王小魚氣息即將到儘頭,肺部接近爆炸之際,手上的鐵索也到了儘頭,她迫不及待的蹬開水流,好似一枚水彈一般往上遊去。
皇城外的永定河貼著城牆渡過,一道廣場大橋銜接著外城門和靖北大街,這條大街兩道旁中了不少楊柳,垂下的細軟柳枝隨著風左右搖擺,好似舞伶的水袖,風情萬種。
一個狼狽的身影從河中冒頭,貪婪的吸入空氣之後浮遊至岸邊,如喪家狗一般手腳並用爬上岸,滾了滿身的沙土,癱了良久都爬不起來。
她的心臟如鼓擂,打著劫後餘生的點子。
她摸了摸完全被水打濕的百寶囊,抬頭從柳條之中瞧著逐漸分明的夜色,語氣有些遺憾。
“可惜。”她說“焰火打濕了,不然還能通知一下大夥,今晚可以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