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聲傳來,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密雨?
林孝儒來時隻帶了一乘轎子,由夫人和女兒合乘。如今夜雨澆人,宋長庚忙命人用自己的轎子送林孝儒返回學院。
柴少寧雖然沒有轎子坐,但他卻很享受仗傘緩馬穿行雨中的愜意。
夜晚的古城漆黑靜寂,不過在柴少寧的夜目中卻是獨具清新。雨的清涼正好衝散體內因吃酒而來的燥熱,想起入城來這些日子的遭遇老師誠摯的教誨;師母無微不至的關懷;師姐深情款款的陪伴……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知不覺中,路程過半,前方到達一處坡下,隊伍後方燈光忽然熄滅。
走在前麵的柴少寧以為是雨水澆透了燈籠,剛要讓人去送火石,突見身旁家丁走路間搖搖晃晃,如若醉酒。
還不等柴少寧發問,那名家丁雨傘一歪,護不住燈籠,眨眼間第二盞燈也已熄滅,隊伍前後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意識到事情有異,柴少寧急停馬回身,這才發現後麵抬轎的轎夫、隨行的從人,一個個相繼摔倒。片刻間,除了柴少寧,已經沒有一個人能站立地上。
柴少寧大吃一驚,跳下馬跑到林孝儒轎前掀簾查看,見老師神情慵懶,側靠轎背,連一根手指也無法動彈。
“酒中有麻藥!”見到柴少寧,林孝儒低語出聲。
柴少寧明白中計。
大雨傾盆,眾人身上藥性不減,下藥之人絕不簡單。所幸的是麻藥無毒,眾人性命無礙,柴少寧心中總算略略鬆了口氣。
奇怪的是自己絲毫感覺不到中毒的跡象!柴少寧思索間,忽然想起宋長庚的話,當年無意中食下的赤陽珠乃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神物,或許它同樣有避毒之效,才令自己逃過一劫!
柴少寧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有人竟在飯菜中下藥,既然是麻藥,對方必會趁眾人無法動彈之際展開下一步行動;喜的卻是年少時一段奇遇,造就無窮後福,令自己今夜有了反擊的能力,不至於一敗塗地。
柴少寧丟掉雨傘,迅速將老師林孝儒背往師母、師姐所在轎中,之後將其餘眾人拖往轎旁,以便集中保護。
剛做妥一切,馬蹄踐踏在雨夜青石路麵上的踢踏聲混雜著落雨的淅瀝聲已清晰入耳。
柴少寧順聲音方向抬頭,一群黑衣人冒雨而來,為首三匹黑馬,左右馬上之人都是黑衣黑褲,手提厚背大砍刀,長相凶惡威猛,中間一人卻是藍衣書生打扮,斜背長劍,意態悠閒。
未到近前,藍衣書生的笑聲已隔遠傳來道“林小姐,小生久慕豔名,上次未能如願,這回定要與你一續前緣。”不是慕容年華是誰?
柴少寧見這夥賊人膽大包天,於官府緝拿之際尚如此囂張,心中大怒,開口罵道“慕容年華,憑你也敢打我師姐的主意?今天定叫你有來無回!”
對麵居然仍有能夠活動的人,慕容年華也是吃了一驚,等聽出是柴少寧的聲音,他冷笑道“難怪,原來又是你。不過這次吃了我的三步逍遙散,看你能撐多久?”
“三步逍遙散?”柴少寧明白了眾人疲累的原因。
看看倒在地上的一眾隨從、轎夫,柴少寧知道一旦混戰起來,勢必無法保全這些人的性命,於是攤手勸對方道“慕容年華,今夜之事,我不想過多計較,你眼中如果還有王法,就不要再做這種缺德事,以免將來遭到報應!”
見柴少寧投鼠忌器,慕容年華頓時得意起來,擺手示意眾賊止步,然後俯身馬頭,笑看著柴少寧問道“我的王法在林小姐身上,不知道你講的王法是什麼?”
慕容年華身後群賊一聽,立時爆出肆無忌憚的淫笑。
“哪裡來的蠢貨?”慕容年華左側馬上的黑衣人發出一聲暴喝道“給老子滾開!”話未落,身形已自馬上拔起,半空舉刀,刀鋒映上遠處門簷下的燈籠微光,如生出一道閃電,瞬間跨越雙方間遙遠距離,挾風裹雨,直劈柴少寧頂門。
“轟”一聲賊人暴起彩聲。
可惜彩聲未停,悶哼驟起,那名撲向柴少寧的黑衣賊人竟被柴少寧一腳踢飛,淩空倒摔回來,不偏不倚正好跌爬在他騎來的馬上。
馬匹受驚,嘶騮一聲側向奔出,把賊人身體摔落地麵。
眾賊嚇得一起噤聲。等有人跑過去看時,黑衣人口吐鮮血,出氣多,入氣少,已經難以活命,再看對麵柴少寧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在場賊人雖眾,卻沒有一個人能看清楚柴少寧奪刀的動作!
夜雨唰唰,仿佛有猛獸潛伏暗中發出低沉哮叫,讓人從心底不自禁生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