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漢開始擺爛!
李歡的沉穩,竟然也讓金骨朵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個人太可怕了!”
金骨朵哆哆嗦嗦的為李歡倒上茶水,重新看向了整個戰場前沿。
匈奴軍自以為用牛糞燒毀了最外圍的壕溝裡邊的尖銳木樁,但是當他們因為右大都尉被霍去病一箭射殺,徹底失去理智往前衝陣後,才發現,第三條不起眼的壕溝裡,竟然還有尖銳的木樁!
一個憤怒到失去理智的匈奴騎兵,縱馬踩踏著同伴還在壕溝中呻吟的屍體,極其驚險的避開了雨落般的箭失,隨後又幸運萬分,沒有被滾石砸死。
戰馬踩踏著疊加在一起的人馬身體,嘶鳴著一躍而起,卻無法躍過第三道壕溝,重重落入其中的瞬間,匈奴騎兵知道這裡邊會有荊棘刺,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下身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撕裂灼痛感。
一根尖銳的木樁,將他連同胯下的戰馬,活活穿死!
如此慘烈的一幕,瞬間在衝陣的匈奴軍中多次上演,生命對於這些人而言,轉瞬即逝,可他們卻並不覺得懼怕。
李歡放下茶碗,眼神怪異的看了一眼邊上的金骨朵,見其有些不可控的瑟瑟發抖著,忍不住喊了一聲“嘿!”
“啊!”
金骨朵頓時就被嚇得怪叫,惶恐地看向李歡。
李歡哈哈大笑著,伸手指著那些完全無視了死亡的匈奴騎兵“這些人為何不用昨天的辦法填平壕溝,而是用這般無畏生死的辦法衝陣?這麼一會兒工夫,少說也折損了三四百騎吧?”
金骨朵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將軍,您有所不知,少將軍射殺了右大都尉,這些軍卒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他們回去以後,不僅自己要被處斬,自家的家人都要受到牽連,也正是為此,他們才會如此不顧惜生命的衝陣。”
李歡幽幽道“不占據地利條件,就這樣不顧一切的猛衝,能摸到土壘的邊角嗎?去傳令,讓霍去病滾回來,大漢的男人還沒死絕呢,輪不到讓一個孩子上戰場的道理。”
“遵命!”
金骨朵急匆匆下了點將台,去箭塔下傳令,讓霍去病立刻回來。
他一箭射殺了右大都尉,名震天下那是必然。
但李歡也清楚,幾千匈奴人這樣發狂似的進攻,一旦越過壕溝和陷馬坑之後,就是悍不畏死的戰鬥,尤其是還在箭塔上的霍去病,絕對是匈奴軍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死的人。
霍去病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是熱汗的來到了點將台上“仲父!”
“好樣的!”李歡給予肯定,“隻是可惜了,此戰我們是以守為主,否則方才出戰,絕對可以有大的斬獲。”
“仲父所言甚是,但高闕更重要,全局更重要。”霍去病緊緊地攥著彎弓,整個人都還沒有從那種一箭射殺匈奴右大都尉的興奮中恢複過來。
終於,凶悍的匈奴軍越過了最後一條壕溝,瘋狂的他們無視了那些壕溝中痛苦呻吟的戰友同伴,戰馬飛馳如風,如同火紅的潮湧奔流而至。
李歡站起身來,看著那些呼嘯奔跑的戰馬,因為馬腿毫無防備的踩空落儘陷馬坑中折斷馬腿後,馬背上的騎士被甩飛出去,瞬間就死於箭雨之下。
這種殺傷效率太高了,幾乎隻是一瞬間,就有上百騎死於這種小把戲的陷馬坑中。
漢軍弩陣、箭失齊發的場景,堪稱恐怖!
匈奴軍前前後後,丟下了過千的屍體,卻連最外層的土台都沒摸到一下。
然而,死亡並沒有讓這些人感到恐懼,更多悍不畏死的騎兵,呼嘯著往前衝鋒。
帶著渾厚破空聲的投石,也狂暴地朝著前方砸去。
因為壕溝被匈奴人人馬填平之後,匈奴軍的騎兵,可以頂著雨落般的箭失,瞬間衝到陷馬坑那片地麵上,往前奔跑出沒多久的距離,就會在戰馬帶起成片的泥土後,折斷馬腿而摔倒在地上,最後被射成刺蝟。
時間分秒過去,人也分秒死亡。
忽而,正在往前猛壓猛攻的匈奴軍,猛然往後快速撤去,李歡這邊正在好奇,極目遠眺的時候,一種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號角聲,瞬間響徹整個戰場。
一張牛皮大纛,瞬間在紅馬匈奴兵的後方高高升起,黑白兩色的戰馬,混入紅馬的陣列中去。
那種極富有視覺衝擊力的感覺,就像是在純白色的牛奶裡,倒入了紅色和黑色的顏料。
混成一色的大軍,開始逐步冷靜下來。
“右賢王的大纛?”李歡伸手指著遠處。
金骨朵咕都一聲,咽下口水,用力點頭道“是,是他,白馬軍和黑馬軍,也是他的親衛,這……這太不合理了吧?難道右賢王真的會不惜一切代價,非要攻下高闕,重新奪回河南地嗎?”
“是不是真的,馬上就會見分曉,可你父親和白羊王,怎麼還沒出現?”
李歡一如既往地保持著鎮定,可以冷靜的分析整個戰場的局勢。
“將軍,這我也不清楚啊,按照道理來說,右大都尉都戰死了,我父親和白羊王,肯定也是要帶兵出戰的。”
“常言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扼控高闕,就是關鍵,管他做不做妖。”李歡沉穩道“我們隻需要靜觀其變就行,匈奴再怎麼反常,也不可能從我們的頭頂上飛過去。”
“呼呼呼——”
號角聲響徹戰場,最前排的匈奴騎兵忽然從左右兩邊讓開,一張又一張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馬車,衝上前來。
烈火就在車廂裡燃燒,拉車的馬被燒得嘶鳴不斷,發狂似的撒開四蹄,拖著這種大木車往前衝。
而且,這種戰馬的馬背上,還裹了皮甲和牛皮,除了屁股會被火炙烤得冒煙外,竟還能防禦漢軍的箭失。
“轟隆隆——”
一時間,滾石宛若不要錢似的砸了過去,上百輛馬車,幾乎瞬間就有三四十輛被擊中,但依舊有一半的馬車衝過了壕溝。
已經受驚瘋狂的戰馬,拖著半截車廂,都在瘋狂的往前奔跑,陷落進入土坑後,有的戰馬瞬間被折斷了前腿,但是有的卻濺起不少塵土,嘶鳴著往前掙紮了一段距離後,被箭雨射成了刺蝟後,方才無力往前,重重地倒地上,可以就能看到滿是鮮血的戰馬肚子,在瘋狂起伏波動著……
李歡注意到,那些傾覆的馬車,竟然成為了一個又一個分散的掩體!
好家夥,匈奴人還真是有點水平啊!
冷靜下來的匈奴人,開始舉著厚重的木板盾往前推進;這往往都需要十餘人,才能舉得動那比門板都誇張的巨大木板盾牌,顯然是匈奴人對於漢軍的箭陣,有著極其濃烈的畏懼心理,否則的話也做不出這種誇張得近乎推著一堵木牆往前行進的舉動!
眼看著匈奴人穩步推進,那木牆似的巨型盾牌上插滿了箭失,卻也沒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
除非是天空中落下的投石,才能對其造成傷害,但卻並不能遏製匈奴人這般往前推進的腳步。
很顯然,右大當戶當真是被當作試探的炮灰來用了,李歡有理由相信,這個被霍去病一箭射死的家夥,一定在右賢王麵前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
李歡立刻叫過來了身邊的一個親衛“你讓人準備熔化了的鬆脂,用麻布過一遍浸泡好了,滾成球,裡邊摻雜進去一些拳頭大小的石頭,要保證能投擲出去,然後送往那些安置了投石機的土壘上去,讓他們點著了以後,再投擲出去。”
“得令!”
那親衛快速離開,隻是盞茶時間過去,李歡就看到許多軍卒一前一後的抬著籮筐,而那籮筐裡,則全部都是浸潤了鬆脂的麻布,裹成球形,裡頭包裹了石頭,保證其分量足夠沉,能夠被投石機的皮兜投射出去。
而此刻,頂著箭雨往前走的巨型木盾,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越過了壕溝,開始朝著前方的陷馬坑走去。
李歡察覺到了這些人的意圖,不單純是想要往前推進,更大的想法,在於要用這些巨型木盾牌,鋪在陷馬坑上,如此一來匈奴騎兵就可以頂著箭雨衝殺到土壘之下。
漢軍土台下,帶著材官組成盾牆的公孫敖見此一幕,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的環首刀,眼睛血紅的可怕。
他身後的弩陣,依舊保持著李歡所說的三段射擊模式。
“轟隆——”
終於,一麵巨大木盾牌上,在不知道被射上了多少箭失後,終於不堪重負的碎裂開來。
躲在後邊的匈奴士兵怒吼著舉著盾牌,躬身往前衝,但最凶悍的勇士,卻也隻不過是奔跑出了十餘步,就被雨落般的箭失射殺!
公孫敖緊繃著的心,見此一幕,也是驟然一鬆。
也就在這個時候,連續多個插滿了箭失後,不堪重負的巨型木盾牌,瞬間崩裂成好幾片。
躲在後邊的匈奴人趁機怒吼著往前猛衝,這群人更可怕,他們手中竟然抱著提前準備好的木板,全部都朝著陷馬坑洞上推了過去。
一時間,這些人雖然都被射成了篩子,但是卻也往前推進了不少距離,下次戰馬衝擊的時候,幾乎可以衝殺到中段距離,雖然他們的弓弩無法把箭失射到土台上,但如果是高拋射的話,卻可以對弩陣中的軍卒造成一定的威脅了。
公孫敖見此一幕,眼角閃過一抹凝重之色,正準備讓人去請示李歡,弩兵是否後撤的時候,猛然聽到頭頂沉悶呼嘯的投石聲有些不對勁。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漫天燃燒著火焰的火球,呼呼聲驚人,朝著匈奴人的陣列中砸了過去。
那些火球飛行的速度極快,甚至都在空中拉出來了一條長長的火焰尾巴。
“轟隆!”
伴隨著第一個火球落地,瞬間就有成片炙熱的火焰炸開,宛若赤紅色的光雨一樣飛濺開去。
更多的火球,不要錢似的砸落下去,這般模樣,就宛若天空上在下火雨。
伴隨著鬆脂火球的加入,整個戰場上頓時濃煙四起,原本匈奴人鋪好的木板,瞬間就燃燒了起來。
甚至於,那些正在推進中的巨型木盾牌,被砸中之後,先是上頭插滿的密密麻麻箭失瞬間被大火點燃,隨後整個木板都煙火繚繞,升騰而起,不到十餘個呼吸的時間,就徹底燃燒起來。
咳嗽聲和中箭後痛苦的聲音、鬆脂飛濺開去後,被大火燃燒著的匈奴士兵慘叫聲,瞬間響成一片。
公孫敖摸了一把臉,回頭看了看掛著護軍將軍大纛的方向,眼睛都直了!
“這都是人的腦子,咋就能想出這麼多的損招……啊呸啊!這是退敵的妙計啊!”
他拔出環首刀,看著前方變成一片火海的匈奴軍陣地,興奮的呼喊起來“兄弟們,奴賊退了!”
“奴賊退了!”
“將軍威武!”
一時間,整個漢軍陣地上下前後,歡呼聲震耳欲聾。
對此,李歡隻是平靜地敲了一下桌子,臉上表情就跟傻逼一樣的金骨朵,整個人猛然抖動了一下,立刻給李歡續上茶水。
李歡呼呼的吸了一口滾燙的茶水,隨後吩咐道“讓兄弟們抓緊時間休息,該補充箭失、實彈、鬆脂球的,立刻去補充,投石機皮兜若是看著不行的,立刻更換,大火一過,匈奴人就會繼續壓上來。”
親衛立刻去傳達軍令。
土壘上、土台上、箭塔上,眾多將士們一邊補充著箭失投石,一邊開始喝水進食。
升騰的火焰灼燒之下,一種怪異的香味,從前方傳來。
霍去病轉過身來,在李歡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感歎道“仲父,我軍箭失充足,扼控住高闕這樣的地方,憑借地形的優勢,竟然在沒有折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殺死了這麼多的匈奴人!”
李歡悠閒地靠在椅子上,得意地笑了一聲“這樣的戰鬥,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漢軍箭陣之強,著實讓李歡都大感意外,不過想到原本的曆史上,李陵曾經以五千弓弩兵,扼控地形,對抗匈奴軍單於的八王主力大軍,都打出了堪稱恐怖的戰績,李歡也就覺得可以釋然了。
畢竟,自己這可是準備十足的戰鬥,還在地上動了大手腳,要是還不能扛住匈奴人的進攻,那乾脆自己摸脖子算了。
“去病,我問你,若你是匈奴軍的話,你現在會怎麼進攻?”
霍去病立刻搖頭“若我是匈奴人,那我肯定不會繼續從這裡進兵,這種打法就非常愚蠢,我會想辦法,繞路趁著我軍毫無防備的時候,去進攻靈州地。”
李歡聽到這話,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惶恐,可仔細想來,匈奴這會兒怎麼繞路去攻靈州地?
而且,靈州地自己可是留下了足夠多的兵馬鎮守,就算匈奴真的能繞路成功,那也無須懼怕。
蘇建可是軍中老將,不會這麼不靠譜兒。
“金骨朵,依照你來看,匈奴接下來會怎麼做?”李歡轉頭問道。
金骨朵道“強攻無法,我粗略看去,隻怕都已經戰損三四千,再這樣打下去,也毫無意義,退兵方才是上策,就算是真的不願意放棄河南地,也隻能日後找機會反攻,現在繼續強攻,實在是不智之舉。”
“那如果一定要繼續進攻呢?”李歡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