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口錄根本不算數!”
“他還說讓我們春江樓開不下去!”
“……”
徐有功昨夜就想要得到這一份口供作廢,不想繞了一大圈,一整夜,如今得來全不費功夫,但是……這份口錄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一堆人七嘴八舌中,花月夜閉上眼,兩行淚水再次落下,“不要再說了……都晚了……而且他也死了……”
花月夜在眾人的注視下聲音漸高,“你們已經幫我夠多了……不要再繼續了。他是被我殺死的,我已經很知足。”
樂師舞娘們再度躁動起來,“月娘!你在說什麼!明明就是他撞上去的!”
“就是啊!”
“月娘你彆傻啊!”
“……”
徐有功對花月夜所說的早有所料,甚至他能盤算得出來對方為什麼這樣做,因為——
“你不信我。”
徐有功看著花月夜,花月夜也望著他,少頃,點頭“是,我不信,我不信這世上,還有誰會給我的女兒討公道,也許,你可以,可我覺得就算討公道,也需要很久,甚至……你會付出生命,所以,我才擅作主張。可你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徐大人,難道你還要繼續管我?你難道看不出來,我這樣也是跟你撇清關係嗎?這樣後麵的一切,就都不會連累大人你了。”
花月夜實在是不理解麵前這位堪稱得上少年的徐有功,明明他看起來也不大年紀,可那兩道鋒利濃眉下的眼眸,總透出不符合他年齡的清冷疏離。
少年眉目犀利的瞧過來,仍是一派嚴肅認真,“為何要撇清?”
花月夜陡然心頭震顫。
徐有功冷卻堅定道“身為朝廷命官,本就要為子民赴湯蹈火,若為官者都不能為百姓肝腦塗地,又有誰能?”接著話鋒一轉,“究竟是自己摔,還是旁人刺,一驗便知,來人,帶路。”
徐有功說到這開始走,霄歸驊見他不再拉扯,也拿出毒瓶,不曾想石府的人和樂師們竟都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話。
徐有功覺察異常停下,就看花月夜咬唇搖頭,管家眼珠子也要瞪出來,“你個小賤蹄子!你搖頭什麼意思?大人!這事兒你必須問他們!他們是最後見到大人的……我去的時候,我隻聽到他們說大人死了,可進去屍體已經不見了!”
樂師舞娘們也是張了張,徐有功看過來才道——
“當時,月娘刺完就跑了,我們……我們也沒看,真不知道。”
說話的眼神閃躲,而徐有功皺緊眉頭,因聽到人群討論屍體不翼而飛的話題。
隨著後側竊竊私語,後側,撲哧傳來聲笑。
徐有功一回頭,看到周興……
數個時辰前,夜。
霄歸驊的毒粉消失藥性沒多久,周興沒跟眾人一起爬起來,佯裝昏昏欲睡的樣子,看到那群人紛紛戴上麵具,交談著說要去石府,這個時候正是石通天逍遙快活的時候。
周興故意咂摸嘴,好像睡的很踏實,而那群人也沒注意他,匆匆走出去,說時間抓緊。
他等人走了立刻跟過去。
外麵,徐有功尋找的月娘就在路口招手。
繼而他們戴上麵具,周興就聽他們說,要一起去趕夜場,給石府獻舞,然後……借機刺殺。
周興哪能錯過這好戲,不說上頭吩咐了,留他在這拖延時間,彙報情況……就說,他還有個任務,也跟石通天有關。
於是,一路尾隨。
石府內,歌舞起來時,周興就在屋簷上。
看那石通天喝醉了酒,沒用吹灰之力,從瓦片上往下投毒,他剛喝完,花月夜就拔刀過來……隨後,二人上演了一出報仇的鬨劇。
不過……石通天腳步踉蹌,舉著更大的長刀,把花月夜摁下來。
當時他是要殺花月夜的,可就在舉起刀的時候,毒性發作了。
花月夜則趁機舉著短劍,然後,還沒刺——
他就那麼舉著大刀……倒下來,死了。
花月夜身上的血不是她的,全是拔出來石通天胸口的匕首,茲出來的血…
血,到處都是。
那些舞娘,樂師都傻了。
花月夜感覺到他還抓著她的衣擺,於是拿起刀,手起刀落——
給他胳膊砍下。
還不夠…
又發了瘋地砍了好一會兒。
周興在上頭嗅著血腥味,肉味,終於受不了了。他因小時生病,吃人是落下病根,必須吃,但後來,確確實實……是真喜歡吃。
這血腥味一衝,哪兒受得了,更彆提一直在徐有功這裡根本沒吃過一次“合口”的,於是在樂師他們去密謀怎麼解決這事兒時,他從窗戶過來,把石通天偷偷打包帶走。
正好,人是讓花月夜給剁碎了不少,一個大桌布包攬以後,出去挑挑揀揀,簡單過個嘴癮,就沒想到——
等吃完回來,這邊才結束!
這群樂師和舞娘當真是厲害,為了防止外麵的人發現異常還在裡頭把現場解決了,但是……他們好像忘記了……屍體,也忽略了花月夜的決心。
之後,石府的人來,就有徐有功見到的一幕,花月夜一心赴死,所以走出去在最前麵,石府人在次,樂師和舞師在最後……
隻是——
“屍體都沒有,怎麼破?嘖,你說……這屍體,怎麼會沒有呢?誰藏起來了?”
周興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徐有功沒覺察到他吃人,霄歸驊一陣作嘔,看得出來,這死玩意,剛肯定是吃飽。
“少廢話,跟我來,你的毒,還沒解完!”
霄歸驊沒好氣地說,周興就屁顛屁顛跟。
徐有功沒理他,看這邊樂師等人都是一臉迷茫,石府的也是一臉蒙。
“所以,先彆吵了,現下是……沒有屍體?”
最先出聲的,不是兩撥人,是儀仗隊和棺材鋪老板,他這大清早過來,還一直抬著棺材,挺累。
聽聞是石家出事,不知道是誰還帶了倆,巨沉。
管家這會兒苦不堪言,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其實這麼著急也是為了找屍!
而樂師舞娘等人則在互相試探,“屍體真不是你藏得?”
“我真沒有……我掃地呢!”
“我也沒有……我擦桌子呢!”
一群人說時,花月夜看著自己的手,也陷入疑惑——
明明……確實殺了他……
怎麼會不見?
左右“對賬”的結果不同,管家也要哭了,“我的老天爺,你們到底把我家大人怎麼了……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給個準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