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書大唐無杖錄!
鐵爐前,老四血流如注,氣若遊絲,原本喊打喊殺紅了眼的兄弟也是愣住,連忙扶住他,可他隻是看徐有功——
“徐大人……我,我犯了罪,我……承擔後果。我也隻是一時失手……我自裁!你讓我哥哥們……入朝……”
老四說完閉眼,可是老大直接道“大人不必為我們擔憂,依唐律,家中有刑者,不可入朝為官。我們……做彆的也是一樣可以為國為民儘心儘力……”
徐有功從開始就覺得張家老大能擔當重任,如今眼看他維護律法而包容老四更是讚許,“誰說你家中有了?他不是領養的麼?”
霄歸驊也是說“他都弑父了,張家難道還要他?”頓了頓,“當然,他如果不是你們家的,也就……沒有弑父,隻是一時失手……”
霄歸驊說的也很複雜,徐有功掃她一眼,沒話,隨後,轉身往外,“我就當這案子沒來過。張家的老父親……是真自縊。”
走到門口,老大喊住了徐有功,沒說話,隻是禮拜,徐有功還禮後又道“等我調令,哪兒都彆去。”
霄歸驊也是走過去“這給你防身。”
“蟲……嗎…”張家老大有些蒙,但還是接住,霄歸驊道“放在身上,有人要害你,能捕捉到殺氣,會第一時間跳出來保護你。”
老大接了,老二老三跟出來就有些眼巴巴,霄歸驊看了一眼徐有功,徐有功點頭後,她也分給了他們,這才是告彆張家——
下一家。
徐有功翻看手冊和霄歸驊漫步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霄歸驊看得出來徐有功心情不算好,主動道“二哥哥,其實,我一直以為這世間活到儘頭,就是三種人生。”
徐有功轉頭看向妹妹,“什麼?”
霄歸驊深吸一口氣,開始解釋“第一種,看到的人,都是好人和壞人,也就是說,人世間隻有善惡之分,非黑即白。”
“第二種?”徐有功追問。
“全是壞人。”霄歸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人在世間活著就是一種壞,比如剛才這家,其實老大沒有約束好下麵的,下麵的老四也怨恨老爹,而老爹也沒有及時察覺,都有壞的點。”
徐有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麼第三種呢?”
“第三種,都是好人。”霄歸驊微笑,“因為即是惡人,也有他們善良的一麵,也比如剛才的……”
徐有功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我以為還有第四種。”
“第四種?”霄歸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的,都是人。”徐有功堅定地說,“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道路,可能會清高一生,也可能會墮入深淵。但無論如何,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著自己的路要走……”
霄歸驊微愣,“所以,二哥哥一直尊重所有人,包括……罪人。這才是徐無杖的真正意義。”
徐有功看著前方的馬,上馬才道,“沒有無杖的說法,我走到今日這一步,隻是愈發確認,都是人生的經曆罷了,命運推到哪,從來不是我們能決定……”
霄歸驊這次聽出了二哥話語中的無奈和感慨,“二哥哥……你以前可從不說這樣喪氣的話。”
徐有功輕笑,“人都是會變的。快走吧,時間不早了。”
霄歸驊看著徐有功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因為,她突然意識到,二哥不再是那個隻知道追求正義的耿直神明了。
這件事讓他成長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策馬走會兒,徐有功忽然眉頭緊皺,“崔玄和元理?”
霄歸驊快速道“他們兩個…正在做和二哥哥一樣的事情。不過,崔玄選擇籠絡的是軍中的人,而元理則是單純地跟隨而去‘玩’。”
徐有功聽後,苦澀地笑了笑“看來,大哥的算計又開始了……”
霄歸驊隻是摸摸鼻子,轉移話題,“下一戶是去哪兒?”
“下一戶人家,要遠些……”徐有功說的時候打馬,穿過外郭城,準備出城。
殺手冊記錄的很詳細,死的都是管理糧食的官職。
如今大唐分管糧食的除了大司農、郡縣倉官、糧官和糧食監察使外,還有一些小的特設官職,雖小,可也是負責管理糧食生產和供應,且是位於各個郡縣的倉庫,死者多是管理糧食分發、糧食收購、儲存及監察糧食生產、儲存,可以說……聚少成多,也非常重要。
知道的,這是為了農田回歸農戶手;
不知道的,就怕是以為兵馬未動而糧草先行,是要謀反…
“繞路走吧。”路過大街,徐有功擔心會遇到一些不相乾的人,霄歸驊也明白,隨即調轉馬頭。
長安下屬的郡縣幾乎每一個郡縣都有受害官員,徐有功最先抵達美原縣,抵達死者洪城家,如詢問張大人一般,徐有功道明來意,洪家人倒是全程陪著,配合。
隻是事發久遠,人也早下葬了。
洪家人口少,隻有洪城的妻子和洪家老母親。
老母親眼睛瞎了,寡婦孤母的,徐有功有意和妻子保持距離,但霄歸驊看了看躁動不安的蟲子,過去和徐有功說,“她有了身孕。”
徐有功有些淡淡喜悅,至少,洪家有後。
左右鄰裡人探頭探腦,徐有功觀察到,自己不便跟洪妻詢問,便是跟霄歸驊交代,自己去了一邊走訪,詢問,不想,那些鄰人居然個個關門,不跟他說!
徐有功起初以為,是因為官服!
再稍後,霄歸驊出來給他轉述“洪大人是被發現死在宅門口,這起案件在美原縣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因為,當時洪大人就趴在門口,你的腳下。”
徐有功趕緊挪走,霄歸驊故意逗他“也可能是你現在站著的地方。”
徐有功就不動了,冷冷看她,又不算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