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繹之眼眸微沉，嘴角上揚，環胸道：“這身衣服……”
楚君瑤豎耳傾聽，認真地望著她。
“確實很適合你，今天的你格外的美。”穆繹之將她攬在懷裡，輕輕地在額間上落吻。
楚君瑤羞答答地垂眸，拉住他的手，小聲道：“這在外頭呢。”
“我是在警告他們不要碰我的女人。”穆繹之眉眼溫柔，眼裡隻有她一人。
百煉鋼也能化為繞指柔，饒是穆繹之這般鋼鐵錚錚的男子，遇見心愛的女人，也能溫柔如水。
穆府，下人們行色匆匆，皆緘默不語，埋頭苦乾。
楚君瑤並非初次來到穆府，卻是頭一回看見氣氛這般壓抑。
她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麵上含笑，挽著穆繹之的手緩緩走了進去。
“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莫要擔憂，父親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好哄。不過我與他素有嫌隙，鬨不愉快是常有的事。”穆繹之淡淡道，“若是父親先行走了，你跟上去好生道歉，說說自己的難處，他絕不會為難你。”
楚君瑤緊張地頷首，手心赫然出了汗。
穆繹之將她的手攢在手心，輕撫她的手背，無聲地安撫著。
來到正廳，甫一進門，就聽見穆品林怒喝道：“你這逆子！給我跪下！”
穆繹之眼眸不抬，挺直腰板跪在地上，沉聲道：“這位是楚小姐，想必父親早就認識了。”
“認識？我倒不想認識！楚小姐可是你弟弟的未婚妻，是老夫人親自定下的婚約，今清楚你們的事，就彆想再進楚家的門！”穆品林板著臉瞪他，顯然是氣得不輕。
“父親您放心，我斷然不會壞了家裡的和睦。”穆繹之眸光掃過垂眸不語的穆洛，兀自勾唇笑道，“我與最早與君瑤相識，相處之中便認定對方是唯一的伴侶，沒想到陰差陽錯，她竟然成了弟弟的未婚妻。我一度醉酒消愁，還好弟弟心有佳人，願意成人之美，我才能抱得美人歸。”
穆洛倏地抬眸，欲言又止，但一想到自己做過的荒唐事，隻能咬牙隱忍。
許箏麵露尷尬，柔聲道：“老爺，這還沒落座呢，莫讓旁人看了笑話。”
穆品林麵色稍緩，準備順著台階下了，穆繹之卻驀然說道：“我與楚小姐已私定終身，擇日成婚，還望父親能成全。”
他跪得筆挺，腰板直，完全沒有求人的姿態，將穆品林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將茶杯摔在他腳邊。
穆品林厲聲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父親，您曾說過，若我有了心愛的姑娘，不管貧窮富貴，您絕不攔。更何況君瑤是華城有名的神醫，論地位也不算辱沒穆府，您何必這般生氣？”穆繹之皮笑肉不笑道，“您忘了嗎？您曾在母親葬禮上承諾於我的。”
氣氛愈加凝重，穆品林麵上青一塊白一塊，就差眼睛一翻暈了過去，而許箏則陰沉著臉，嘴角微揚的笑倒有些陰森詭譎。
楚君瑤心尖一顫，忙垂眸看地。
穆繹之渾然不覺許箏的異樣，目不斜視地看著穆品林，兀自笑道：“父親，您覺得呢？”
“起來……”穆品林咬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眼，眼眸泛紅，氣得身子不住地顫抖。
“多謝父親成全。”穆繹之句句鏗鏘，然後才站起身來。
穆繹之拉著楚君瑤進了飯廳坐下，楚君瑤抬眸再望向許箏時，她的麵上已無異樣。
幸而穆洛不在，不然都不知道又要鬨出多少事情來，楚君瑤鬆了口氣瞥了眼正襟危坐的穆繹之，桌子底下，輕輕地拉扯他的袖口。
“靜候。”穆繹之翻過她的手，在她手心劃下兩字。
見穆繹之麵不改色，楚君瑤才認真地吃起菜來。
穆品林被氣飽了，隻吃了幾口，便扔下筷子，拉長了臉，冷哼道：“我看你們都出息了，不需要我管了，往後我便什麼都不管，你們要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說罷，便揚長而去。
楚君瑤倏地起身，鞠躬道：“伯父，君瑤有話要說。”
穆品林斜睨她一眼，負手向外走去，不言不語，楚君瑤便鬥膽跟上了。
穆品林兀自進了書房，也不關門，側過身看她，冷聲道：“你這小丫頭片子，我有讓你跟上來嗎？”
“伯父也沒說不可以，我便鬥膽跟了上來。”楚君瑤說道，“您彆生氣了，這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若我當初能及時告知我對穆二少爺並無男女之情，事情也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穆副督統今的話重了些，也不過是怕您不同意。您是這一家之主，您不同意的事，斷然是成不了的。我來華城無依無靠，原本是想著靠自己在華城活下去，誰料我生母卻是被家裡人害死的。幸而穆副督統一直幫我，才讓我成功報了仇。”
楚君瑤苦笑，“確實，穆府與我而言就是個救命稻草，我不敢鬆開，也怕鬆開後成了溺水之人。老太太待我好，我自是看在眼裡放在心裡的，往後我也定會孝順你們，不辜負您一片好意。”
穆品林麵上稍緩，語氣卻始終強硬：“我哪有什麼好意，你怕是想多了。”
“伯父方才的一番話，不過是想看看穆副督統對我幾分真心罷了。”楚君瑤笑道，“他總歸是您的兒子，您還真能將他趕出去不成？”
穆品林哼了一聲，徑直坐下，不滿道：“我這兒子從小到大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如今為了你，都敢威脅老子，真是好能耐。”
“若沒有好能耐，哪能做您的兒子啊。”
“倒是像極了年輕時的我。”似是想到什麼，穆品林歎道，“他阿媽的事我愧對於他，是以這些年都不敢怎麼管教，生怕他因為怨恨我處處要與我對著乾。幸而這小子倒是出息得很，如今都做上了副督統。你們後輩的事我也不插手，隻希望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彆像我和她，如今天人永隔。”
他語氣中帶了幾分懷念，嘴角上揚的笑是苦澀的也是溫柔的，楚君瑤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生父，這才發現，楚奎利從未愛過她的母親。
若非不愛，不會這般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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