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高文升遣退左右,小聲說道:“此事不難,如今這外麵,那天不死上幾個人。咱們隻需要隨便拉一個過來,放進水裡泡上兩天,就說是從河裡打撈上來的。到時候泡腫之後,估計連親屬都認不出來,更不要說上麵了。”
“再說了,就算傅天臨真的沒死,再次出來興風作浪,上麵怪罪下來,不是還有一個人替大人頂著嗎?彆忘了,此案可是他一手操辦的。”
兩人相視一眼,都眼含笑意,高文升點頭道:“瞞天過海!此計甚好,就交由你去辦吧!”
楊遠望趕忙回道:“是,大人,下官這就去辦,下官告退。”
高文升揮手示意,說道:“嗯,你去吧。”
楊遠望慢慢退到門外,轉身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無聲的回頭看了堂上穩坐如山、閉目養神的高文升一眼。
他知道高文升不是想不出這樣的辦法,隻不過是想把自己拉下水而已,要把自己和他綁在一條繩上,對此高文升和自己都心知肚明。
“唉!”楊遠望暗歎一聲。自己就是知道又能如何,也改變不了什麼,高文升是一縣之主,自己若是於他對著乾,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不說楊遠望忙著去尋找屍體,想要把傅天臨之死坐實,而是把話說回到林凡這邊。
話說從縣衙出來之後,除了要去搜查贓物之外,這件案子基本上是已經跟林凡無關了。
林凡並不指望剛才的一席話能夠瞞過高文升兩人。畢竟自己的話難以自圓其說,而且這世上聰明人太多,沒有誰能比誰更聰敏一些。
但事情的結果其實都是是一樣的,林凡對此並無隱瞞,也就談不上拆穿。
至於他們是根據林凡的描述直接據實上報,還是為了領取更大的功勞偽造傅天臨已死的假象,就不是林凡所能決定的了。
當然他和高文升也都知道,如果不能把傅天臨已死的結果坐實,不僅朝廷的賞賜會大幅度減少,而且高文升在上頭手裡的那本原本可以大書特書的功勞簿,也會適當的少上幾筆。
現在高文升麵前擺著的是朝廷巨額的賞賜和政績,在林凡看來,高文升可不是視金錢名利如糞土的人。而且就算出事了也有林凡這個天然的替罪羊頂著,他們到底會如何選擇,結果也就顯而易見了。
根據沈念給的地址,一回到巡檢司,林凡馬不停蹄的讓安寧帶人連夜去搜查,讓他去把東西都帶回來,然後再都送到縣衙。
平陽渡龍蛇混雜,為了以防生亂,他讓安寧直接點了三十人去往平陽渡,忙活了大半夜,才算是趕了回來。
第二天,林凡讓安寧帶人護送這些東西縣去衙,讓縣衙負責把這些東西送回到各家。這種賣人情的事,還是留給上司做比較好。
安寧走了以後,林凡又把金海叫了過來,讓他去給金銀山送這次買馬的錢。
這麼多錢送出去,讓林凡也是有些心疼。要是放在前些年,馬市上一匹品相良好的軍馬也不過二十兩銀子,而這些年北邊戰亂,朝廷與滿真雙方進行貿易的榷場被全部關閉。這樣一來,從關外購買戰馬的渠道便消失了。
而隨著滿真的步步緊逼,朝廷在遼東的養馬之地逐漸喪失,又加上流賊四起,隴西馬場也被破壞嚴重,可以說朝廷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優質馬源。
滿真騎軍太過厲害,朝廷需要在遼東維持一支精銳的鎮北鐵騎,才能與滿真騎兵所抗衡,因此需要不斷補充大量的優良戰馬。
而如今叛賊又肆虐中原和隴西等地,官軍輾轉四處平叛,除了戰馬之外,同樣還需要大量的挽馬等馬匹做運力之用。
因此朝廷隻能不斷的從民間征收馬匹,用以剿匪和平叛,民間所蓄養之馬匹數量極速減少。
馬匹稀缺,這自然也就造成了馬匹價格的水漲船高。
就拿金銀山的準備這五匹馬來說,在軍馬中隻能說屬於劣等,隻是略勝於耕馬和馱馬。
要是在以往,這種劣等馬匹的價格頂破天也就是十二三兩一匹,可現在最少也要二十餘兩。
林凡把金海叫到近前,說道:“金海,這裡是一百三十兩銀子,你去給金員外送去,就說其中一百二十兩是我給他的買馬錢,剩下的十兩銀子就權當是我們這些天在金宅裡吃穿用度吧。”
金海說道:“大人,我老叔跟我說過,這幾匹馬是他為了感謝大人,送給巡檢司的,不收錢。再說了,就這幾匹破馬,哪值這麼多錢啊?而且這是巡檢司的公事,可這些錢都是大人自己掏腰包,我看大人不如還是把這些錢收回去吧!”
林凡訓斥道:“你胡說什麼,朝廷征收馬匹,自有法度。今天我若是留下這幾匹馬卻不給錢,你讓其他人怎麼看我們?”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金家是不在乎這點錢,可其他人呢,平常百姓裡有幾家能像金家這樣財大氣粗的,他們可是對每一文錢都非常在乎。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老百姓吃虧,金家雖是大戶,那難道他就不是百姓了嗎?”
“而且,隻要是你這次不給錢,誰能保證不會有下次,你讓老百姓如何敢去相信你!老百姓不相信你,他就不會真心實意的幫你。等到以後咱們真的需要從老百姓家裡征收東西,老百姓不願意,你難道要強征不成。你這麼做,是要逼老百姓造反嗎?”
金海沒想到林凡會發這麼大的火,有些委屈的說道:“大人您彆生氣,我這不是替您不值嘛。其他人當官都是可勁的往自己兜裡撈銀子,生怕撈的少了。”
“可您倒好,反倒是一直是從自己腰包裡往外掏銀子,就單單我知道的,您從來到現在,剛剛兩個月的時間,您都快花了您十年的俸祿了。您就是再有錢,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是?”
“我知道大人都是為了巡檢司,可是巡檢司用度自有朝廷撥款,到哪他也沒有讓大人您自己掏腰包的道理不是?”
林凡看著金海這個壯漢委屈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笑罵道:“一碼歸一碼,但是無論如何這個口子也不能開。我來之前的事我不管,但是我既然當了這個巡檢使,就有責任。一是不能讓兄弟們吃虧,但是更不能做的就是欺負老百姓。”
“所以,你們給我把往日裡的那些臭毛病都給我改改。咱們當兵吃餉,是為了保家衛國的,可不是為了欺負老百姓的。我可不想有一天,要拿自己手下的兄弟們開刀。”
金海不敢再抱怨,說道:“是大人,我回去一定約束好那些王八蛋,不讓他們出去惹事生非。”
林凡笑道:“知道就好,下去吧,把錢給你老叔送過去,解釋清楚。”
“是,我這就去。”金海拿了錢,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