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獨行俠!
馬丁看到張立憲摔在孟煩了的身邊。孟煩了把他拉起來,那家夥沒好氣地悶在麵具裡大叫著“裝彈!裝彈!”
何書光的燃料又噴沒了。霧裡的日軍還在衝上來,竹內連山這回還是勢在必得,孟煩了知道張立憲要打的是救命彈。
裝彈,僅此一發的救命彈。孟煩了幫他把火箭彈推進發射筒,拍打他的頭盔。
火箭彈並沒打出去。隻有迷龍的機槍單調地在響,在霧裡並不太形成殺傷力。
孟煩了窩在張立憲身邊使勁地放著槍,不時瞄了他一眼,那礙事的麵具讓張立憲根本沒法把火箭彈打出去。
張立憲剛準備把麵具給扯了下來,馬丁衝了過來,按住他的手罵道“不想活了,我會,我來!”
說著話就把張立憲命根子一樣的火箭筒搶課過來,放下肩上,瞄著日軍的最密集處打出了那發火箭,爆炸。
一個從霧氣那邊發射過來的毒氣彈就落在張立憲的身邊,不斷的噴射著氣溶的油性煙霧,這會他才知道後怕了,腐蝕性的毒氣對於一個有些臭美的帥小夥來說比起炮彈可怕的多
但是剛才張立憲得舉動,確實讓孟煩了對刮目相看。馬丁將已經變成廢物的火箭筒丟給張立憲,從旁邊一個日軍的手裡撈過來一把槍,大聲的喊著“射擊!射擊!”
不辣瘸著蹦著往那裡摔手榴彈以增強效果。日軍發出強弩之末的叫囂,然後退卻了,隨著霧氣消散了,剛才的殊死之戰也許所有人集體做的一場大夢。
馬丁架著不辣,全乎的扶著受傷的像是一群流浪的野狗,能夠依靠的隻有彼此。
雖然讓每一個隨身帶著防毒麵具,但是剛才的白刃戰讓樹堡本就不多的人更少了。
泥蛋已經被放在地鋪上,死的除外,一個士兵的生死就在戰友的互相的打趣中不再提及。
馬丁覺得自己變得更成熟了,更加明白一個士兵的使命了,早熟的人通常很晚熟,馬丁覺得自己並不是來這裡執行一次任務,而是活生生生活在這裡,這裡有馬丁一直缺失的某種精神上的東西,這裡能讓馬丁變得更加完整。
泥蛋活著,但是沒有人相信他能活下去,路易氏氣和芥子氣混裝的毒氣彈沒有潛伏期,十二到二十四小時後他身上將會大麵積潰瘍和壞死,連同他的內臟。
樹堡中的人隻能束手無策,因為根本連用來清洗感染處的水都沒有,馬丁雖然每天都在收集日軍的頭盔,但日軍總是在戰鬥中,將半數以上的頭盔打出來一個個洞,這讓馬丁極其憤怒。
其實每一個人都不同程度受了傷,防毒麵具加上卡其布的衣服不可能防住糜爛性毒氣,每個人暴露在外的皮膚開始出現瘙癢搔癢,芥子氣沒有解毒藥,也許過不久就要潰爛。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既然不可能得到治療,大家索性便不要想了。
麥師傅在隔壁對著他的電台吵嘴,那已經快成堡壘生活的背景音了,而他絕望得已經連密語都懶得用了,大聲的喊著“我要這個要那個!要藥品要食物要水要彈藥要武器要人要空中支援!要你們說了一萬次的進攻!我什麼都要,因為你們什麼都沒給!”
孟煩了露出燦爛的笑容。馬丁隻能苦笑,其實他比起泥蛋受的傷也不差,胸口被刺了兩刀,腹部一刀,芥子氣在傷口中不斷的破壞,馬丁一直帶著飽腹感的胃部,開始出現饑餓感,這是身體恢複中缺乏能量的表現。
不辣在屋裡蹦來蹦去,試圖用僅存的一卷繃帶救下屋裡所有被毒氣傷害了的人,孟煩了對他樹起一個小拇哥。
然後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是迷龍再說話“誰有尿啊?”
所有人愣了一下,還笑得出來的人哄堂大笑,迷龍拎著一個鐵桶,桶在膝邊晃蕩,迷龍很難得地有點赧然。
不辣嘴欠的問道“迷龍,你的副射手呢?”
迷龍苦著臉回道“又死球啦!誰有尿啊?”
孟煩了絕對是炮灰中嘴最欠的“誰想尿啊?有尿給他一口!”
惹得迷龍破口大罵“你個缺德玩意,你家尿才論口的呢!我是存點水,小鬼子的機槍太差勁了,我要用我的馬克沁了,沒有我的機槍,你就拚刺刀去吧你就!”
單腿跳的不辣調到馬丁身邊,馬丁給嘴裡放了兩根煙,用火柴點燃,剛才的戰鬥,馬丁的打火機搞丟了,火柴省著點用,嘬了一口遞給不辣一根,不辣美美的吸了一口,舒坦的叫了一聲,這才說道“馬師傅的煙還是這麼好抽,下霧天會不會有雨啊?”
迷龍眼睛眯了起來,露出他那副奸商嘴臉,撇著嘴說道“鬼知道。這裡的天變得比虞嘯卿還快。”
周圍人忙衝他噓手指頭,因為何書光正打外邊進來,他也拎著個桶,迷龍一看就眼直了——桶裡明晃晃的有半桶的液體。
迷龍的小眼睛一下亮了,問道“燒光的,你的水能均給我機槍用嗎?”
何書光冷哼了一聲說道“不怕死的就拿去用。有鼻子不會聞嗎?”
迷龍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都“這東西還能使嗎?它擱我臉上了,我也不知道乾嘛使的。”
何書光拎著筒走到馬丁身邊,馬丁趕緊把手裡的煙掐滅,順帶手把不辣嘴裡的煙取了下來,用腳踩滅抬頭看著何書光,語氣有些興奮喊道“是汽油!”
迷龍苦了苦臉,他一定在想象他那機槍燒得像炸開的噴火器“有病。”
馬丁捅咕了一下孟煩了,雖然馬丁也是一個大專畢業的好學生,單數真的沒有孟煩了這個總打敗仗的瘸子懂得多。
孟煩了賣弄自己那些知識的時候,馬丁總是想喊他孟瘸子,孟煩了歪著頭說道“嘿,彆說,還挺對症。沒見肥皂洗不淨的衣服拿汽油一蹭就掉嗎?”
何書光不看我們,隻是細細的用布沾著汽油擦拭自己的手。張立憲也從懷裡掏出來一塊手帕沾著汽油自顧自擦拭了起來。
何書光乾巴巴地說了一句“這不是鬨著玩的……你們都擦一下。”後麵的語氣軟了,畢竟是一起打了好些天的戰友。
這正是炮灰們求之不得的事,於是各尋破布,為自己受了沾染的部位拭擦。
何書光遞給馬丁一塊乾淨的繃帶布,馬丁接了過來,沾著汽油擦拭著手和發癢的地方。馬丁發現體內的芥子氣傷害和刀口已經恢複了九成,但是體表的傷現在還沒有動靜,可能這是人體本能修複,先內後外吧。
馬丁並不擔心自己,但是看著眼前這些故作不在意的炮灰們,心裡太憋屈了,東岸的精銳們坐享其成,而他們隻能在樹堡中苟且偷生,沒有藥品,什麼時候汽油也成了“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