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一個活人氣定神閒地站在夜半三更的紙人堆裡。
特彆是這些紙人一個個形容淒慘到恐怖的地步。
魏西生來不知“害怕”二字。
一方麵是不會寫(指她文盲的童年時期),另一方麵是有膽氣。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魏西甚至還有心思仔細端詳附近的幾具紙人。
魏西在藝術鑒賞方麵可謂一竅不通,評價也都是極其樸實的“好看”、“不好看”、“像”和“不像”。絕不會像天賦異稟的連鉤漌,對著小孩子的塗鴉都能從起筆扯到色彩。
紙人勉強算是死亡的藝術品。
在等待聖女前來迎親的時間裡,魏西對紙人的工藝有了初步的了解:麵朝著她的紙人工藝十分精湛,看上去同活人很是相像。
較之婚禮,顯然魏西對葬禮更為熟悉。在她的家鄉,紙人被視作活人和死人之間的一種特殊狀態。不少鄉間的鬼故事講得便是活靈活現的紙人頂替死者身份。
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鬼故事很受小魏西的喜愛。
但大人們不這麼想,截至魏西離開錫州加入青城派,家鄉依舊忌諱將紙人紮的活靈活現。
媕內刺的抽噎聲逐漸平穩——寂靜的庭院內,嚎啕大哭既不禮貌,也不安全——一顫一顫的哭訴方式撼動著周圍的空氣,讓人愈發感到窒息。
魏西安撫地拍了拍發抖的紙人,畢竟在沒抓到聖女前,它還有些用。
當然這種安撫的動作十分敷衍,主要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魏西:我要把精力放在欣賞紙人上!
除了紙人們超絕的表情(小孩看了做噩夢的那種),魏西很難不注意到這些嚴格意義上是由紙同木頭拚接而成的紙人。
兩種不同材料和諧在紙人身上得以體現,仿佛兩種材料天生便是最好的搭檔。
魏西的身體微駝,左手提著紙燈籠伺機而動,餘光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她打算用燈籠照一照附近的紙人。
這一行為首先要避開媕內刺,一旦讓它發現她的行為,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此外,魏西很擔心紙燈籠微弱的光線會驚擾目前沒有攻擊行為的紙人。
不過魏西也能看到潛在的好處,就是能對周圍的環境保有一定的控製權,避免出現新的、始料不及的威脅。
權衡利弊後,魏西果斷做出了決定:要趁著“新郎”尚未前來接親,用燈籠照一照附近紙人!
左手緩緩移動,瞅準媕內刺低頭傷心的時機,魏西成功地將紙燈籠伸到距離其最近紙人的軀乾處。
出乎意料的是這具紙人的外觀沒有任何變化。
魏西眯了眯眼睛,左手靈活地偏移,紙燈籠便又靠在了這具紙人木頭做的的小臂上。
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這讓魏西感到驚訝。
按照魏西的設想,一院子的紙人都應該是媕內刺同款叛徒。畢竟以紙人的形態生活在這種詭異的場景中,自然不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美差。
秉持著孤證不立的想法,魏西迅速用燈籠查驗了附近幾具紙人。
被選中的幾具紙人的外貌特征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木頭拚接的範圍從拳頭大小到半個身子,但無一例外,紙燈籠的光無法使它們發生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