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飛收回目光,感覺有些失落,他看了看腳底,天青色的木棒大放光芒。
“沒道理啊,”大個兒迷惑地望著他,“你怎麼忽然就能飛了?”
“我也不知道。”方飛輕鬆地升降、變向,青木棒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呂品指著青木棒,方飛一愣搖頭。
“這是尺木!”天素忽道,“它是神龍的執念變成的。”
“執念?”
“神龍死前有心願沒有了結,死後就會變成尺木。”天素盯著木棒若有所思。
“對!”簡真用力點頭,“神龍的執念變成尺木,道者的執念變成元珠!”
“尺木?元珠?”方飛望著木棒出神,“長牙有什麼心願沒有了結?”
“我哪兒知道?”天素酸溜溜地說,“它是你的龍!”
方飛想起長牙龍臨終前的眼神,心頭湧起一股悲哀,酸熱直衝眼鼻,眼眶不禁潮潤起來。
“方飛!”呂品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學的龍語?”
“我沒學過!”方飛老實回答。
“什麼?”其他三人麵麵相覷,簡真嚷道“撒謊!你說得那麼溜!”
“那不是我說的,”方飛不勝納悶,“好像有人在我的身體裡說話。”
“不會是無相魔吧?”大個兒說。
“當然不是!”方飛怒目相向。
“你認識那條龍嗎?”天素也很好奇。
“好像認識,”方飛歎了口氣,“又好像不認識。”
“這算什麼話?”女孩眼裡閃過怒意。
“對呀!”簡真附和組長,“你們不認識,祂為啥替你送死?”
“不知道!”方飛悶聲說完,再不做聲。四人默默飛了一陣,落到浮羽山前,天素揚了揚下頜“你們上去。”
“你呢?”簡真詫異地問,天素白他一眼,說道“我要回極樂塔……”轉身走了兩步,忽又停了下來,盯著遠處的樹林,銳聲叫道“誰?出來!”
三個男生一驚,各自拔出符筆,但見林子稀稀拉拉地走出十多個道者,為首一人披著深灰色大衣,瘦長的麵龐露出冷笑。
“巫史!”方飛衝口而出。
“放心!”巫史揮了揮手,“收好你們的筆,我不是來抓人的。”
“是嗎?”方飛下意識垂下筆尖。
“彆信他。”天素低聲說。
“蒼龍天素,”巫史望著她目光幽沉,“想想你母親,如果你死了,她一定很傷心!”
天素咬著嘴唇眼眶泛紅,花了很大力氣才沒哭出來。她吸一口氣,不情願地垂下筆尖,三個男生也先後收起符筆,方飛問道“陰暗星,你來乾嗎?”
巫史掃他一眼“有人想見你們!”
“誰?”
“見了就知道,”巫史努了努嘴,“不遠,就在天外天!”
“肯定是個圈套!”天素說道。
“圈套?”巫史冷笑,“用不著!”說完轉身就走,虎探向前擁出,呼啦一下把“危字組”圍住。
天素撚動筆杆,麵露遲疑,方飛看她一眼,說道“走吧!”當先邁步向前,跟在巫史後麵。
“天外天”是個酒館,外觀簡簡單單,本是一個樹洞,所在的樹木高入雲端,仿佛擎天巨人,捧著漫天星鬥。成群結隊的蟲妖打森林裡飛過,模樣稀奇古怪,眼神恬淡安詳,通身發出明亮的熒光,儼然活動的燈盞,照亮林間的小路。
走進樹洞,裡麵打磨光滑,陳設順其自然,一切器物不多不少,添加一張椅子、一個杯子都會打破渾然天成的美感。
酒館隻有兩個客人,各自展開“波耶水鏡”,正在玩耍《飛行萬象》。兩人一攻一守,守的是元邁古,陽明星目光專注,筆勢大開大合,筆速令人歎服;防的是一個四旬男子,長著一頭金白色的長發,國字形的臉膛棱角銳利,淺黃色的肌膚有如陳年象牙,縝密溫潤,光澤迷人。
他比元邁古從容許多,叼著木製煙杆,一麵吞雲吐霧,一麵悠閒揮筆,每一次攻擊都是對方必救的要害,元邁古始終慢他一步,顧此失彼,到處救火,儘管運筆如飛,可也無法阻止崩潰的勢頭。白發男深謀遠慮,一筆一畫都像是精心打造的齒輪,前後的攻擊彼此呼應、相互推動,構成一架精密無比的機器,隨心所欲地掌握在他手裡,由他驅使,任他運行。
“好厲害!”方飛回頭對呂品耳語,懶鬼卻沒有應聲,他心下奇怪,仔細一瞧,呂品就像丟了魂兒,直勾勾望著前方。不止是他,天素和簡真也是一臉震驚,方飛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發現三個人全都盯著白發男子。
“這人是誰?”方飛望著男子,似曾相識,又見巫史站在一旁,目光馴服溫順,崇敬地望著白發男子。那人坐在那兒,就像正午的驕陽,元邁古也好,巫史也罷,一切的人物都黯然無光。
“難道是他?”方飛心裡跳出一個念頭,“怎麼可能?”
“差不多了!”白發男子放下符筆,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輸了!”元邁古苦笑著收起鏡子。
白發男放下酒杯,揚長而起,走到方飛麵前,端詳一下,伸出手來“白虎皇師利!”
儘管早有先兆,方飛仍覺嗓子發乾、舌頭僵硬,怔怔望著對方,不知如何回應。忽聽元邁古咳嗽兩聲,他還過神來,伸出右手,兩人雙手緊握,皇師利的手指瘦勁有力,握得他徹骨生痛。
“我是……”方飛咕噥沒完,皇師利放開他手,笑笑說道“蒼龍方飛,我知道你是誰!”
“您、您怎麼在這兒?”方飛小聲咕噥。
“天道者也是人,”皇師利淡然說道,“偶爾也會喝喝酒,聊聊天,玩玩遊戲。”說著目光一轉,“蒼龍天素?”女孩恢複慣有的冷漠,注視皇師利,眼裡透著挑釁。
“我很好奇,這些年你怎麼活下來的?或許有人給了你一些幫助,”皇師利打量女孩,忽又點了點頭,“當然,你不需要幫助!”
天素隻覺渾身的血液直衝頭頂,整個身子都在燃燒。她想大聲痛罵,可是皇師利的目光力道萬鈞,壓得她幾乎抬不起頭來。
“玄武簡真,”皇師利的聲音紮入耳朵,大個兒打了個突,“不能飛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換了我是你,就該老老實實,不要再走父母的老路。”
簡真望著天道者,胖臉擠成一團,快要滲出血來。
“至於你,白虎呂品,”皇師利注視懶鬼,沉思一下,搖頭說道,“你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呂品的雙眼猛地瞪圓,麵孔由白變灰,他茫然地望著白王,仿佛被他一句話奪走了元神。
酒館裡的氣氛凝重得可怕,方飛感覺一股氣流在胸膛裡拚命翻湧,兩耳嗡嗡作響,恨不得大吼大叫,可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皇師利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能把任何自信和自尊碾得粉碎。
“杜老頭,一杯蟲露酒!”一個蒼老的聲音飄來,像是夏日的涼風,吹散了酷烈緊張的空氣,方飛的神經鬆弛下來,他驚喜回頭,大叫一聲“天道師”。
天皓白左手托著煙杆,對一切視若無睹,漫步走到櫃台跟前。這時間,方飛才留意到櫃台後的酒保,老頭兒須發斑白,表情嚴肅,他斟滿一杯酒,放在天皓白麵前,看了看老道師,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皇師利抿著嘴唇,看著天皓白進門、坐下、端起酒杯,這才笑了笑,說道“天道師,好久不見!”
“不久,才小半年。”天皓白笑容滿麵,和氣得讓人過意不去。
皇師利轉過身,走回桌邊,舉起酒杯“道祖節快樂!”
“節日已經過了。”天皓白淡然回答。
“是嗎?”皇師利喝光美酒,托起煙杆吸了一口,又柔柔軟軟地噴吐出來,舒緩的感覺跟他的氣度很不相稱。煙氣在空中翻滾,變成一隻猙獰古怪的飛虎,不同於普通的虎類,長著人類的身子,擎著巨大的寶輪。
方飛在《四靈書》的插圖裡見識過這位老兄——西方白虎,四靈之一,那隻寶輪就是祂摧毀烘爐的凶器。白虎擁高度的理性,也有狂暴的衝動,二者在祂體內矛盾統一,正如祂半人半虎的奇怪身軀。
“白虎”抖擻翅膀,向天皓白飛去。老道師眼也不抬,從容叼起煙杆,也吸一口,悠然吐出,煙霧綿綿不絕,還沒離開他的口唇,就變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長了六根龍角、九隻龍爪,飛騰的姿態充滿奇妙的美感。
東方蒼龍,四靈之首,祂的吟嘯是一切音樂的源泉,宛轉飛翔的英姿,包含了所有舞蹈的奧秘。
雲龍煙虎迎麵撞上,全力廝殺起來,靈巧凶狠,千變萬化,壓根兒不像是兩團虛無縹緲的煙霧,儼然就是太古創世的真神——為了烘爐的存亡,舍生忘死地搏鬥。
爭鬥悄無聲息,酒館裡聽得見眾人的呼吸。
“夠了麼?”天皓白冷不丁問道。
“好!”皇師利說完,“蒼龍”、“白虎”煙流雲散,無比的能量四麵擴散,透過光滑的牆壁,傳到酒館所處的大樹頂端,枝葉瘋狂搖動,嘩啦啦的聲音仿佛起了一陣大風。
煙氣彌漫酒館,暖融融香氣迷人。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天外天嗎?”天皓白悠閒地樣子像在跟人聊天。
“記得,”皇師利低頭笑笑,“同行的還有伏太因、燕玄機、無名者,還有……”他停頓一下,“那時他還叫天宗吧?”
“什麼都沒變,”天皓白環顧四周,“仿佛一切還是昨天。”皇師利點點頭,叼著煙杆默不作聲。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天皓白指了指危字組。
“您說呢?”皇師利眯眼瞅著他。
“他們隻是孩子,”天皓白平靜地說,“孩子難免犯錯。”
“我來遲了,我來遲了……”樂當時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看見屋裡的陣仗,愣了愣神,匆忙躬身行禮,“白王大人、陽明星大人、陰暗星大人,呃,天道師您也在?”
“你上哪兒去了?”元邁古沉著臉望著他。
“有點兒私事。”樂當時扭捏的樣子讓元邁古不好追問,他咳嗽一聲,說道“你知道嗎?危字組進入忘墟,攪亂了妖怪市場,現在忘墟的妖怪找上了鬥廷,要求嚴懲肇事者,還它們一個公道!”
“豈有此理,”樂當時揚眉瞪眼,拎住方飛的衣襟低喝,“我不是警告過你嗎?不許離開學宮。”
“我、我……”方飛支吾其詞,“我有急事。”
“什麼急事?還要進忘墟?”樂當時氣得兩眼通紅。
“抓無相魔!”簡真小聲插嘴。
“無相魔?”樂當時一愣,“它在哪兒?”
“溜了!”大個兒的聲音小得可憐。
“借口!”樂當時轉向皇師利,換了一張麵孔諂笑,“為了道與妖的和平,我建議把他們交給忘墟。”
皇師利不置可否,目光掃向老道師“您說呢?”
“方飛,”天皓白抬起頭,“你們為什麼擾亂妖怪市場?”
“因為……”方飛咬了咬嘴唇,大聲說道,“它們拍賣一條龍、一條神龍!”
酒館沉寂一下,樂當時厲聲說道“撒謊,神龍早就絕跡了。”
“我沒撒謊,”方飛把手伸進乾坤袋,霍地抽出尺木,“你看這個。”
“尺木!”天皓白望著木棒一臉詫異,皇師利也皺起眉頭,流露出幾分深思。
過了片刻,天皓白幽幽說道“這麼說,龍已經死了?”
“對!”方飛沮喪地低下頭,“祂死了!”
“一千多年沒有出現過尺木了,”天皓白的眼裡流露出深切的悲傷,“這裡麵有龍的元神和記憶!元邁古,你要看一看嗎?我可以重現當時的景象。”
“不用了,”元邁古悶悶地說,“即便他說的沒錯,乾涉忘墟仍然違背法律。”
“不乾涉忘墟是法律,不買賣神龍也是法律,”天皓白捋了捋胡須,“這得看你如何取舍!”
“我可以不把人交給妖怪,”元邁古看一眼樂當時,“但‘危字組’必須開除。”
“對!”老宮主心花怒放,“我同意!”
方飛沮喪地低下頭,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臉色。如果不是他的固執,危字組根本不會去忘墟,他有生以來從沒有這樣痛恨自己,真想變成一隻螞蟻,鑽進地縫永遠消失。
“我隻問一句,”天皓白聲音舒緩,“如果因此失去一個天道者,你們誰能對此負責?”
“哦?”皇師利揚起眉毛,“您認為‘危字組’會出現天道者?”
“未來的事兒誰知道呢?”天皓白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你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也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學生!”
皇師利陷入沉默,吸入煙氣又緩緩吐出,煙霧形狀模糊,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過了片刻,才說道“您說怎麼辦?”
“他們是學生!按照學宮的規矩來處理。”
“好吧!我們來打一個賭。”
“賭什麼?”
“如果危字組今年奪得‘魁星獎’,這件事一筆勾銷,”皇師利抬起眼來,冷冷地望著老道師,“如果不能,你放棄你的名字,成為一個無名之輩!”
“不行!”方飛失聲大叫。皇師利笑著看他“你有何高見?”
“這不是打賭,”方飛豁了出去,“你在排斥異己!”
酒館裡炸了鍋,元邁古以下,嗬斥他的聲音響成一片。皇師利把手一揮,屋內忽又陷入寂靜。他審視方飛,微笑起來“你知道什麼是‘異己’嗎?”
“我當然知道,”方飛說道,“就是反對你的人。”
皇師利不置可否,指著老道師問“你知道他是誰嗎?”方飛莫名其妙“他是天道師。”
“那隻是他的頭銜之一,”皇師利漫不經意地說,“蒼龍天皓白,他的頭銜很多,天一神篆、天道者之師、符法之聖,八非學宮的前任宮主……可有一個頭銜你還不知道……”皇師利嘲諷地看向老師,後者目光下垂,沉默地吞吐煙霧,“天宗我的祖父!”
方飛仿佛一腳踏空,眼前一片昏黑。四周陷入尷尬的沉寂,過了一會兒,各種聲音和顏色才重新浮現,他回頭看向天皓白,老道師也正望著他,沉靜的目光裡飄浮著深切的悲哀。
“天宗我是他一手養大的,”皇師利接著說道,“偉大的天皓白造就了這世上最大的禍害,當道者戰爭來臨之時,他隻能呆在天獄數星星,看著他的得意門生互相殘殺……如果說異己,這才是異己,你永遠不知道他站在哪一邊?道者還是魔徒?讓他徹底引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方飛怔怔地望著天皓白,想要聽到他的否認,後者卻歎了口氣,苦笑說“好吧!危字組得不到魁星獎,我就放棄我的名字,從紫微永遠消失。”
“十年前你就該這樣做了。”皇師利說道。
“有些事,我還沒有做完!”天皓白說道。
“沒關係,我可以代勞!”
“皇師利,你總想控製一切,但這世界從來不是一成不變,通天之塔也會坍塌,到手的偉業總會變成一縷青煙。”
“這是警告嗎?”
“這是忠告!”
“我記下了,”皇師利回過頭,“樂宮主,危字組現在排在第幾?”
“倒數第一,”樂當時笑眯眯地說,“今晚他們踏足極樂塔和忘墟,應該記大過兩次,加上以前的五次大過,等不到年終,他們就會被淘汰。”
“那太可惜了。”皇師利口氣裡並沒有惋惜的意味,他悠然站起身來,接過元邁古遞上的白色披風,隨手披在肩頭,揚長走出酒館,到了門口,他停下來,回頭說道“蒼龍方飛,九星之子隻是一個謊言,這個世界不會因你而改變。”
方飛心口冰涼,似有銳薄的刀鋒刺入之後又輕輕抽走。他感覺一種莫名的空虛,對於“九星之子”的頭銜,從排斥到接受,到如今的沾沾自喜,方飛嘴上不說,下意識也認為自己與眾不同,這讓他產生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傲氣,敢於挑戰許多匪夷所思的難題,比如活捉無相魔——換做以前的他,簡直不敢想象。
如今皇師利的話把他一拳打醒,事實上,他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學生,道術一無是處,長處無一可取,既沒有驚人的天賦,也沒有改變世界的能力。
當他還醒過來,皇師利已經走遠了,酒館裡隻剩下危字組和天皓白。老道師霜白的眉毛擰在一起,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琅嬛草。
“天道師,”方飛心存僥幸,“皇師利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天皓白黯然點頭,“我養育了一條毒龍!”
強烈的苦味從方飛的心頭傳到舌尖,他低下頭,輕聲說“那麼您站在哪一邊?”
“我說道者,你會信嗎?”
方飛心口滾熱,正要開口,天皓白衝他擺擺手“彆相信你的耳朵和眼睛,聽到的也許是謊言,看見的可能是幻象。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的立場如何,需要你慢慢體會,直到做出自己的判斷!”
“天道師,”天素忍不住問,“蛛仙子是您派來的嗎?”
“何以見得?”
“她提到了您的名字,”天素的雙眼閃亮,“您來這兒也不是巧合!”
“恰好相反,”天皓白悠然起身,“杜老頭,賬先賒著。”杜老頭把臉一沉,悶聲說道“天道者賒賬?哼,說出去也沒人信。”
天皓白笑了笑,漫步走向門外。天素咬一咬嘴唇,大聲說“天道師,我不會讓你放棄名字的!”
天皓白眺望遠處,歎了一口氣,瘦長的身形佝僂起來,透出一股難以形容的疲憊。
“媽媽一直相信您,”天素停頓一下,“我也一樣!”
天皓白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我很抱歉!”
“不管怎樣……”天素喘了兩口氣,“我都要得到魁星獎!”
“祝你好運!”天皓白聳了聳肩,消失在蒼茫夜色。
天素回過頭,尖刻地望著三個男生“期末大考之前,危字組必須排進前五!”
“前五?”大個兒失聲驚叫,“那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天素挨個兒怒視三人,“從今晚開始,我要訓練你們!”
“無聊!”呂品無精打采地走向門外。
“你去哪兒?”冰山女兩眼出火。
“回學宮!”呂品嘴裡嘟囔,“錯誤?什麼錯誤?”他冥思苦想,也想不透皇師利話裡的深意,可是話裡每一個字都像是毒蛇的尖牙,深深紮入他的腦海,無休無止地噴湧毒汁。進入蚣明車的時候,方飛趕上呂品,驚訝地發現懶鬼兩眼失神、臉色煞白,上車以後也一派沉默。
“他怎麼了?”方飛對簡真耳語。
“還用說嗎?”大個兒捏著拳頭眉飛色舞,“他被皇師利下了咒!”
方飛瞪他一眼,掉頭瞥去,天素坐在蚣明車的儘頭,抿嘴望著車外的風雪,她的側臉像是精致的浮雕,閃爍異樣的光澤。皇師利的賭約點燃了她的鬥誌,強烈的熱情從冷漠的軀殼裡噴湧而出,就像無形的火焰,讓整個車廂也為之燃燒。
方飛又看了看呂品,心裡陷入深深的迷茫。這一次下山,沒能抓住無相魔,反而惹來了天大的麻煩,不但“危字組”陷入困境,還把天皓白也卷了進來。
“魁星獎……”他閉上雙眼,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燕眉的影子出現在腦海裡,隨著蚣明車搖曳微笑,讓他的心神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