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神譚!
第十七章、狐神之子
方飛應聲望去,目定口呆,鏡中的天素低眉閉眼,肩上趴著一個怪物,對它方飛並不陌生,天試院的時候,這個怪物闖入了他的夢境,差點兒把他拖入深淵。
“大還心鏡”映照出怪物的全貌,同樣身為元嬰,它跟張淩虛完全不同,正如牡丹所說,入魔後的風攬月變得異常醜惡,它的身軀就像無數又粗又長的“蛔蟲”,無頭無尾,使勁糾結起來,不住扭曲滑動,出於某種固執的念頭,努力維持人類的輪廓。“蛔蟲”鑽進天素的元神,如同千百根管子插在女孩身上,蟲豸蠕動的麵孔不斷改變形狀,唯一不變隻有那兩顆通紅如血的眼珠,怨毒地盯著鏡子外麵的男孩。
這情形驚悚可怖,方飛下意識後退一步。
“放開我,”怪物兩眼暴突,“不然我吃了她的元神!”隨它說話,天素身上的“蛔蟲”出現劇烈的蠕動。
方飛深吸了兩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望著鏡子,拚命絞儘腦汁——無相魔決不能放,天素也決不能死,當務之急,必須把魔徒和女孩的元神分開。
他的目光落在鏡子深處,無相魔的身後站了一個人影,瘦弱的身子,蒼白的麵孔,煙灰色的夾克配著藏青色的長褲。
“那是我?”方飛心念閃過,“不,我的元神!”他下意識攥緊拳頭,鏡子裡的“方飛”也動了一下。
“放開我,”無相魔繼續尖叫,“我數到三,三、二……”
“禦神!”方飛身子沒動,鏡中的元神向前跨出,閃電伸出雙手,從後麵抓住了風攬月。
“噢!”風攬月猝不及防,發出一聲驚叫。
身隨神動,方飛的身子也踏出一步,可是步幅不大,距離天素還有一段距離。這種情形相當怪異,女孩纖瘦的背影就在前麵,冰藍色的長發、雪白的脖子清晰可見,方飛伸出手,停留在離她二十厘米的地方,分明兩手空空,可他清晰地感覺到一個滑溜溜、粘膩膩、冷冰冰的東西,仿佛一大團壞掉的果凍,鼻間聞得到一股腐敗的惡臭。
鏡中的“方飛”雙手攥住“蛔蟲”,把它們從天素身上拉扯出來,怪物咕咕怪叫,拚命掙紮,力道大得驚人。方飛但覺虎口劇痛,身子隨之搖晃。他咬牙苦撐,盯著鏡中的自己,極力貫注意誌,“方飛”齜牙咧嘴,一根一根地把那些蟲子從天素身上剝離。
“噢!”風攬月放開天素,渾身的蟲子向後翻轉,齊刷刷纏住“方飛”的四肢和脖子,拚儘力氣向他體內亂鑽。。
方飛感覺強烈的窒息,鏡裡的“方飛”眼珠凸出、舌頭伸長,身子仿佛皸裂的瓷器,蟲子鑽刺的地方,呈現出一絲絲細長的裂紋,裡麵微光泄露,伴隨出離的痛苦。方飛的眼前白光閃爍,景物時隱時現,漸漸變得模糊。
“不能輸!”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響起,低沉有力,讓他神誌一清。方飛睜開雙眼,感覺一股力量湧上雙臂,他的雙手還在跟空氣較勁,鏡子裡的元神卻煥然一新。裂紋消失了,身子如同剛出爐的琉璃,半青半白,閃閃發光,方飛瞪大雙眼,騰出左手,五指緊握,衝著魔徒的左眼就是一拳。
“噢!”風攬月發出一聲慘叫,方飛的拳頭像是燒紅的鐵塊,連帶它的眼珠陷進了那張蟲臉,所有的蠕蟲都向內收縮。方飛趁勢一拽,把它從天素身上完全拉扯過來。
“咕!”風攬月索性轉過身子,仿佛八爪章魚,刷刷刷纏住方飛。
方飛感覺渾身刺痛,蟲子又開始向他體內鑽入。他悶哼一聲,下意識抓向無相魔的左眼,入手冰涼圓滑,用力一捏一擠,風攬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它向後一縮,眼球變成一團血紅的濃霧。方飛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右手,對著鏡子抓住它的右眼,力量所及,紅眼珠爆裂開來,風攬月的叫聲更加淒厲。
眼睛是無相魔的要害,失去了眼睛,蟲子的力量大大衰減。“方飛”的雙手如刀如斧,大砍大削,把纏繞身上的蟲子弄得七斷八續。無相魔逃不掉,躲不開,暴戾一掃而光,它抽搐、扭曲,嘴裡結結巴巴,仿佛夢囈絮語“不可能、你怎麼會……這不可能……”裡飽含恐懼,如同一個脆弱的玩偶,任由方飛撕扯,很快支離破碎,斷口處湧出一股股淒慘的綠煙。。
方飛感覺手裡的敵人綿軟不堪,失去了果凍的彈性,更像餿掉的奶油,黏糊糊地粘在手上,變成絲絲縷縷,一點不漏地鑽進他的手心。
“糟了,”方飛不勝恐慌,“這是另一種附身方式嗎?”
“你做了什麼……”魔徒最後的聲音小得可憐,身子縹緲透明,正在化為烏有——方飛見過這副模樣,張淩虛臨死之前也是如此。
無相魔消失了,天素的元神重獲自由,她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落地時的震動讓她睜開雙眼。女孩瞅了一眼鏡中的方飛,強烈的倦意洶湧襲來,眼皮不勝沉重,心裡迷迷糊糊,她有許多疑問,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飛看了看雙手,又瞪向鏡中的自己,元神也用同樣的目光注視著他。他感覺身子有些奇怪,仿佛多了一點兒什麼。無相魔消失的景象猶在眼前,不知為什麼,那情形讓方飛深感不安。
天素發出,方飛回過神來,掏出羅盤一看,辰時還差一刻。他背起天素,衝出鏡室,一溜煙出了地宮,謝天謝地,五行磴還在轉動。他用“黏結符”把天素固定在一枚水磴上麵,跳上一枚金磴,一層層把她送回地麵,隨後背起女孩,衝出學宮,天極盤的指針停在距離辰時半刻鐘的地方——方飛一眼望去,雙腿發軟,胸中湧起一股絕望。
“來不及了……”天素在他耳邊喃喃說道。
“你醒了?”方飛回頭看去,天素麵色慘灰,眸子暗淡無光。
“剛才,”天素咬了咬嘴唇,“我是不是叫無相魔附了身?”
方飛東張西望,答非所問“呂品應該就在附近。”
“喂!”天素想要嗔怒,可又渾身無力,任由方飛背著,趕到呂品身邊。懶鬼直挺挺躺在那兒痛苦萬狀,看見方飛,眼裡湧出無比的狂喜。
“你怎麼打敗無相魔的?”天素忍不住又問。
“先救人再說,”方飛用筆指向呂品,有些拿不定主意,“該用哪一道符法?”天素沉著臉說“你先回答我!”
“你……”方飛又驚又氣,忽聽有人說道“用‘玄鐵破禁符’試試!”
方飛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天皓白神情肅然,靜悄悄站在遠處。
“天道師!”方飛、天素異口同聲。老道師一言不發,方飛穩住心神,揮筆沉喝“克木歸元!”
金光衝出筆尖,流遍呂品全身,他哆嗦一下,挺身跳起,嘴裡大叫“癢死我啦、痛死我啦,啊啊啊啊……”一邊嚎叫,一邊抓向滿身的疙瘩,誰想稍稍觸碰,劇痛鑽心,懶鬼的五官皺成一團“方飛……哎喲……想想法子……哎喲…………”
“那個!”方飛亂了手腳,不知道如何祛除他身上的蜂毒。
天皓白走上前來,抽出符筆輕輕一掃,清泉似的光亮落到呂品身上,經過的地方腫塊消失,毛孔裡滲出絲絲黑氣。懶鬼隻覺清涼徹骨、痛苦消失,舒服得差點兒起來。
“還有樂當時,”方飛終於想起了可憐的宮主大人,“他也被欽原叮了。”
“我看見了!”天皓白臉色沉重。方飛望著他心頭一緊“他死了嗎?”
“還沒有,”天皓白淡淡說道,“可也快了。”他見方飛麵露恐慌,不由歎了口氣,“我會讓他活下來。”
方飛心子落地,囁嚅說道“他被無相魔附了身。”
“哦?”天皓白不動聲色,“無相魔在哪兒?”
“我想……”方飛猶豫一下,小聲說道,“我把它消滅了。”老道師白眉上揚,眼裡閃過一絲驚訝,抬頭看了看天極盤“快遲到了!”
“對不起!”方飛沮喪地說。
“對不起什麼?”天皓白問。
“您會引退……”
“還早呢,”天皓白搖了搖頭,“考完再說!”
“不是遲到了嗎?”方飛衝口而出。
“是啊!”天素也說,“坐車下山至少二十分鐘,趕到考場也得五分鐘……”
“現在還剩十二分鐘。”?方飛望著天極盤不勝沮喪。
“如果直飛考場,”天皓白掐指一算,“用不了十分鐘!”
“天道師!”呂品忍不住提醒,“這兒禁飛,也不能使用遁術。”
“準確來說,”天皓白眨了眨眼,“這兒隻對紫微禁飛。”
三個學生麵麵相對,呂品咕噥“什麼意思?”
遠處傳來激烈的轟鳴,似有什麼東西瘋狂轉動。方飛掉頭望去,一架噴氣式飛機越過學宮大門,直接俯衝下來,輕巧地滑翔一段,穩穩地停在了摩雲聖道上。
“這是……”天素、呂品望著眼前的怪物不知所措。
“飛機!”方飛激動不已,“紅塵裡的飛行器!”
“支離邪的結界會克製飛行器裡的元胎,”天皓白注目飛機,“可這東西不需要元胎,完全依賴機械的運轉。”他頓了頓,“當然囉,我對它做了一點兒小小的改動,讓它飛得更加自在。”老道師看向方飛,意味深長地問,“你還想考試嗎?”
“想!”方飛一陣風衝向飛機。
“等等!”天素力圖站起身來,可是渾身酸軟,又頹然坐下,天皓白看她一眼,說道“你被無相魔附過身?”
天素咬著嘴唇不吭聲,忽聽天皓白又說“你元神受傷,需要靜養。”女孩渾身一顫,懶鬼也是臉色煞白。
“危字組會輸的!”天素小聲說道。
“輸贏不重要,”天皓白平靜地說,“重要的是參與。”
“您會失去名字,”天素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天皓白會從紫微消失。”
“沒什麼大不了,”天皓白露出笑容,“花開花落,本是人間常事。”
“我不想輸,”天素把頭埋進膝蓋之間,“我該怎麼辦?”
“相信方飛!”
“然後呢?”
“等待!”天皓白簡略回答。
方飛跳上飛機,心神恍惚。這一款飛機在紅塵威名卓著,他聽過看過,做夢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親自駕駛它。但從進入紫微,經曆的一切超乎想象,直到如今也不知道這世界是真是幻,或許一覺驚醒,不過南柯一夢……
咚,機身震動,方飛回頭看去,呂品跳進了後麵的座椅。
“你來乾嗎?”方飛微微詫異。
“看熱鬨!”呂品隨口回答,目光看向彆處,方飛順他目光看去,發現天素蜷成一團。
“她去不了,”呂品悶悶地說,“她的元神受了傷。”
方飛呆了呆,遊目四顧,機艙裡儀表、按鍵不計其數,他眼花繚亂,猛可想起一事,忽然呆若木雞。
“怎麼?”呂品直覺不妙。
“我……”方飛艱澀地吞咽唾沫,“我不會開飛機。”
“開什麼玩笑?”呂品傻了眼。
“好了嗎?”傳聲器裡傳出天皓白的聲音,方飛吃了一驚,回頭看去,老道師衝他點頭,“那就起飛囉!”
護罩落下,儀表飛轉,兩人像是叫人猛推一把,飛機開始高速滑翔。方飛忍不住看向天皓白,老道師揚起符筆,點燃一團天青色的靈光。男孩猛可意識到,這是一架無人機,隻不過使用符法驅動。這並非不能理解,方飛一直認為紫微的符咒等於紅塵裡的軟件程序。
滑行越來越快,很快到了摩雲聖道的儘頭,方飛凝目望去,差點兒叫出聲來。
樂當時就在前麵,身上腫脹消失,仍然處於昏迷。他趴在道路中間,如果飛機繼續向前,非得把他碾死不可。
飛機筆直向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啊……”方飛叫聲出口,身下猛地一頓,所有的勢能從輪子傳到機身,飛機湧身一躍,抖擻衝上雲霄。
輪子差之毫厘,從樂當時上方掠過,狂風和激鳴把他驚醒。老頭兒迷迷瞪瞪地張開眼睛,吃驚地發現一隻從未見過的怪鳥,渾身閃耀金屬的光輝,乘著狂暴的風雪在天上翱翔。
身後傳來輕聲咳嗽,樂當時茫然回頭,望著天皓白喃喃問道“那是什麼?”
“一個小玩意兒!”老道師笑著回答。
“不對,”樂當時激靈一下,“這兒不能飛!”之前的記憶洶湧而來,他衝口叫道,“啊,無相魔……”
“空!”天皓白符筆一揮,“遺忘符”的光亮映照在樂當時臉上,老頭兒的神情由驚恐變為迷惘,前所未有的倦意灌注全身,眼皮沉得像鉛,一點一點地向下垂落。
“睡一覺,醒了就好……”天皓白的聲音飄忽不定,樂當時掙紮一下,很快進入了夢鄉。
飛機速度驚人,從上麵俯瞰浮羽山彆有一番滋味。以前方飛從下仰望,始終都是山峰的樣子,但從這個角度,綽約可以窺見木巨靈昔日的雄姿。方飛想起《紫微史》上的記載“木巨靈青主驅趕無邊的森林,就像驅趕成群的牛羊,它們在大地上徜徉漫步,尋找水土豐美之處,汲取水分和養分……”
“太有趣了,”呂品好奇地打量飛機,“裸蟲比我想象裡聰明。”
“當然!”方飛微微得意。
“有機會我得去一趟紅塵。”呂品望著機翼沉思。
飛機速度放慢,傳聲器裡響起天皓白的聲音“快到蒼靈地峽了,你們最好自己飛過去。”
“為什麼?”呂品戀戀不舍。
“這架飛機是我的小秘密。”天皓白說完,護罩應聲揭開,淒厲的天風陣陣吹來。方飛召出尺木,呂品踏上飛輪,兩人跳出機艙,衝向地峽。身後轟鳴激蕩,飛機盤空繞了一圈,掉頭飛向山頂,機尾的噴口吐出藍紫色的光焰,忽閃一下,嗚地鑽入雲天之間。
眾人驚詫的目光裡,方飛降落在峽口,掏出仙羅盤一看,秒針正好指向辰時。
“怎麼才來?”狐青衣皺眉上前,“天素呢?”
“她棄考了!”呂品話一出口,人群嘩然。司守拙誇張地吹起口哨,巫嫋嫋尖聲高叫“危字組完蛋了。”
“出了什麼事?”狐王也是不勝驚疑。
“她遇上了無相魔,元神受了傷,方……”呂品話沒說完,方飛打斷他說,“天道師救了她,無相魔被天道師消滅了。”
呂品瞪著他莫名其妙,可是方飛心裡清楚,無論進入鏡室還是禦神都是非法的。鏡室裡發生的一切決不能公之於眾,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一股腦兒推給天皓白。他打定主意,向呂品使個眼色,懶鬼機變了得,立刻改變口風“對,沒錯,天道師消滅了無相魔!”
人群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狐青衣也連連點頭“天道師他人呢?”
“他在照看天素!”方飛也很明白,天皓白留下來是為了善後。
狐青衣看一看羅盤,“時間到了,大家各就各位。”學生散開聚攏,分成二十八組,簡直走過來,哭喪著臉問“方飛,天素真的不來了?”
方飛“嗯”了一聲,大個兒雙手捂臉,發出一串嗚咽“這下子完蛋了!”
“也沒那麼糟,”呂品滿不經意地說,“她不來,還有我!”
“你?”其他兩人瞪著懶鬼,“你要參加考試?”
“對,”呂品舔了舔嘴唇,“我改變了主意。”方飛心頭火熱,伸手說道“歡迎回來!”
“請多指教!”呂品也伸出手,兩人緊緊握在一起。
“不太對頭,”大個兒疑惑地看著他們,“你倆有什麼瞞著我?”
“蠢豬有什麼好瞞的?”不待簡真發怒,呂品接著說,“龍無頭不行,天素不在,我們得選一個組長!”
“這個嘛……”大個兒摸著下巴,正想發表一番高論,忽聽呂品說道“我選方飛。”
“不行,”簡真一跳三尺,“他什麼都不懂!”
“不選他,我就退出。”呂品威脅。大個兒愣了愣,氣哼哼把手一甩“算了,反正都是輸。”
狐青衣站到高處,大聲說道“今年的‘四神關’,分彆是——波詭石陣……木奴陷阱……雲譎天書……龍潭虎穴!”
他每說一個名字,人群裡就是一陣騷動。方飛儘管不知究竟,可是光聽名號,也能猜到凶多吉少。
“通關寶物是夜明芝,得到它的組分數翻倍,”狐青衣一揚筆,青光閃過,每個學生的右手掌心出現一個“遁”字,“如果放棄考試,那就緊握右拳,叫出‘遁’字,即可脫離考場、回到峽口!”他嚴肅地掃視眾人,“為了活命,千萬記住這件事!”
方飛望著掌心,“遁”字就像一隻眼睛冷冷看來,讓他心跳加快,頭上冒出冷汗。
“好了!”狐青衣接著說道,“現在……”“出發”兩字還沒出口,忽聽有人高喊“等一下!”聲音暗啞低沉,呂品應聲一震,回頭叫道“奶奶!”
遠處走來一個老太婆,個子不高,頭發花白,皺巴巴的麵孔暗無光澤,聽見呂品的叫聲,她哆嗦一下,偷偷看了看身後的元邁古。陽明星氣度和藹、笑容滿麵,服飾一如既往的考究,身旁跟著一大群男男女女,玉京通靈台的女主播水靈光花枝招展,身在其中格外醒目。
“小品!”老太婆低聲叫道。
“你怎麼來了?”呂品看著祖母驚疑不定,“你不是病了嗎?”
“我必須來,”老太婆顫聲說,“你不能參加考試!”
“為什麼?”呂品看著元邁古怒火中燒,“因為他?”
“不是!”老太婆抿了抿嘴,言不由衷地說,“我們湊巧遇上。”
“為為什麼不能考試?”呂品追問。
“不為什麼,”老太婆避開孫子的目光,“反正你馬上退學,跟我回家!”呂品注視她片刻,倔強地搖頭“我不回去!”
“你敢?”老太婆聲量拔高,“你不回去,我死給你看!”
呂品愣住了,仔細打量祖母,發現她比一年前瘦了不少,眼窩深陷,麵容枯槁,眼底流淌的並非憤怒,而是刻骨的恐懼。他心有所悟,掉頭看去,陽明星笑眯眯望著峽口,似在欣賞變幻的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