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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圈套和奸細(1 / 2)

紫微神譚!

第十二章、圈套和奸細

黑暗中響起尖利的笑聲,一個模糊的影子浮現出來,光白的臉龐上嵌著一雙飄忽不定的烏黑眼珠。

“鬼八方!”燕眉手腕一抖,電光尖嘯射出,鬼八方閃身消失,嗤,閃電擊中牆壁,岩石一團酥黑。

黑影晃動,鬼八方出現在五米之外,嘴唇裂開,舌尖綠光星閃,飛出一絲黑影。

陰蝕符!燕眉筆尖扭動,身前跳出一個火紅色的圓圈。砰,黑影撞入紅圈,向左彈開,落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月牙形印記。

咕,黃鵷閃電縱起,作勢撲向魔徒。

“看緊左萱!”燕眉呼叫的一刻,筆尖火光跳動,跟鬼八方交換了六道符咒,每一道都凶險無比——鬼八方是魔徒中的怪物,舌頭的靈活勝過道者的筆尖。

這樣的交鋒很可能誤傷左萱,黃鵷稍一遲疑,折向燕眉身後,擋在左萱身前。

嗤,黑影流躥,火星迸濺,“陰蝕符”跟“圓光符”再一次碰撞,強大的力量湧上身來,燕眉橫移兩步,反手發出一道“炙彈符”,數十團火球破空飛出,途中火勢翻滾。砰,火球變成無數細小的紅點,速度加倍,成千上萬。

綠光照亮洞窟,“八方毒舌”衝出鬼八方的薄嘴,當空一卷,炙彈一顆不剩地消失在肥厚滑膩的舌頭裡。舌頭閃電縮回,鬼八方舔了舔嘴唇,臉上浮現出得意笑容。

燕眉冷哼一聲,繞向鬼八方左側,一道“驚爆符”剛要出手,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哀鳴,偌大洞窟為之震動。

“黃鵷!”燕眉吃了一驚,陰冷的氣息直衝背脊,女孩孩躲閃不及,如墜冰窟,驚疑之際,溫暖的感覺忽又湧來,仿佛春風吹散冬霾。

暖意來自黃鵷,陰風卻很蹊蹺,鬼八方就在對麵,即便分身有術,也瞞不過燕眉的“神讀”。她不及多想,側身跳開,黏糊糊的綠舌頭從旁掠過,舔中附近的石壁,留下一道深深的腐蝕痕跡。

女孩翻身站穩,回頭一看,心往下沉。黃鵷正在虛空中掙紮,從頭到尾籠罩一張暗綠色的光網,網絲縱橫交織,如同蛇蟲一樣劇烈蠕動。

光網的一頭連接左萱的筆尖,女子盯著受困的大鳥,眼裡充滿了狂喜。

燕眉心中迷糊,符筆全無一絲猶豫,順勢掉轉筆尖,“驚爆符”的火光夾雜無數金絲,像是奔騰的火龍衝向左萱。

左萱輕輕一閃,翻身跳出老遠,動作輕盈神速,簡直脫胎換骨。

爆炸聲震天動地,“驚爆符”命中石壁,撕扯出一條長長的裂口。

窟穴裡一時沉寂下來。燕眉掃眼望去,來時的入口正在關閉,岩石左右合攏,就像兩片巨大的嘴唇……

“咕!”黃鵷渾身浴火,拚命扇動翅膀,金紅色的火焰刺眼衝天,翻翻滾滾地吞沒了慘綠的符網。

黃鵷的火焰非比尋常,那是“涅槃之火”,來自遠古鳳凰。鳳凰是紫微中最神妙的生物,來曆成謎,數量稀少,但從神話時代,從未超過十二隻。它們用十二種聲調唱歌,能夠喚醒永寂不醒的靈魂;它們看穿一切邪祟,任何變化都瞞不過它們的眼睛;它們的火焰無堅不摧,也能讓自身脫胎換骨;它們追隨火神朱明,在對巨靈的戰爭裡建立殊勳……可是朱明去世以後,鳳凰集體消失,從此不知所蹤——黃鵷是鳳凰唯一的後裔,黃鐘鳳與畢方鳥雜交所生的鳥妖。

黃鵷繼承了涅槃之火、鳳凰之歌和破魔金瞳,也繼承了畢方鳥變化的天賦和驚人的體力。它神通廣大又沉默高傲,人稱“羽聖”,也叫“默鳥”,它遺傳了鳳凰的好惡,明辨秋毫,嫉惡如仇,喜歡與朱雀人為伍。

涅槃之火反複燒毀符網,可是燒了又來,網絲瘋狂生長,仿佛一群毒蛇在火焰裡狂舞,暗綠色的陰影籠罩了黃鵷。鳥妖王火勢衝天,但也無法擺脫困境。

燕眉銳喝一聲,揚筆發出“禦魔符”,紅光籠罩綠網,她指尖一震,紅光忽又消失,女孩心頭震駭,不覺後退半步。

“不要白費力氣了,”一個陰沉的聲音震動窟穴,自信滿滿而又瘋狂暴戾,“這道‘九幽噬魂鎖’花了我足足一年,‘羽聖’黃鵷,困住你還真不容易。”

燕眉應聲望去,“指魂針”所指的牆壁凹進凸出,變為一張巨大的人臉,眼窩亮起暗綠幽光,一如黃鵷身上的符網。

“噫,”黃鵷衝著巨臉發出一聲銳叫,金瞳變為暗紅,仿佛烈火煆燒的金塊。

“你是誰?”燕眉望著巨臉心頭發毛。

“天宗我!”巨臉回答。

燕眉挨了一記悶棍,她深吸一口氣,壓住狂亂的心跳,高聲說道“你騙人。”

“對,我騙人,”天宗我露出詭笑,“那一盞命燈是我的。”

燕眉一愣,下意識低頭望去。命燈向上一跳,離開指魂針,躍遷到天宗我的麵前,巨臉張嘴吐出一股陰風,命燈噗的熄滅,化作一縷輕煙。

燕眉心頭滴血,強烈的羞愧壓倒了憤怒“我真是個傻子,行動前連命燈的主人也沒弄清楚。”可眼下不是檢討的時候,她強打精神說道“你不是困在鎮魔坑嗎?”

“你聽說過神遊嗎?”天宗我反問。

“什麼?”燕眉一腳踩空,跌入無底深淵,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遇上這樣的情況——黃鵷遭到暗算,受困於精心打造的符鎖;天宗我學會“神遊”,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鬼八方虎視眈眈;左萱……一想到左萱,燕眉無明火起,回頭怒視遠處的女子“你到底是誰?”

“我是無名之輩,”左萱笑笑說道,“你也可以叫我豔鬼。”

“豔鬼?”燕眉倒吸一口冷氣,“偷襲杜風烈的也是你?”

“那個男人婆真好騙,當然你也傻得可愛,”豔鬼咯咯嬌笑,“看你一心幫助左萱,我都快要被你感動了。”

燕眉自詡聰明,一路橫衝直闖,卻跳進了魔道設下的圈套,不但害了自己,還讓黃鵷置身險境……她羞愧交加,連喘了兩口氣,極力擺脫沮喪,仔細審視豔鬼“你不是魔徒,黃鵷能認出魔徒。”

“我沒有裂魂,我的身體還是道者。”豔鬼漫不經意地說。

“那為什麼幫助天宗我?”燕眉不勝困惑。

“魔在人心,”豔鬼微微一笑,“我的心在魔道,這個身軀隻是為了騙人。”

“這是你的本來麵目?”燕眉盯著對方。

“是啊,”豔鬼笑道,“破魔金瞳,明辨秋毫,黃鵷能看穿任何變化,可我根本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就是最大的變化。”鬼八方咭咭尖笑。

“不對!”燕眉努力回想,“我見過左萱的照片,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豔鬼揚起眉毛“那本就是我的照片。”

“照片也是假的?”燕眉轉念一想,脫口而出,“宋艾琪是內奸……”豔鬼目光閃動,笑道“何以見得?”

“照片是宋艾琪拍的,地址也是我從她那兒偷來的,”燕眉邊想邊說,“道魂武庫的案件,宋艾琪負責調查左萱,她對左萱的資料進行了保護性刪除,結果除她之外誰也不知道左萱真正的樣子。隨後你搖身一變,公然以左萱的身份出現,宋艾琪找了個貌似我的女子,跟你坐在一起留影,誣蔑我插手武庫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見照片,先入為主,把你當成左萱,到飛蓬街見你,我猜……”她抿了抿嘴,聲音苦澀,“飛蓬街的地址是真的吧?”

“千真萬確,”豔鬼坦然承認,“那是馮少宇和左萱的家。”

“真正的左萱呢?”燕眉厲聲喝問,“你把她怎麼樣了?”

“你見過她,不……”豔鬼眨了眨眼,“你聞到過她。”

“聞到?”燕眉心跳加速,“你是說……”

“她在客廳下麵。”豔鬼不覺莞爾。

“我吃了她的元神,”鬼八方尖笑,“蛻在黑暗裡休眠,見了光就會蘇醒,你隻要掀開地板……嗬……”

“豔鬼,”燕眉快要喘不過氣來,“你不怕露出馬腳?”

“這是我的小癖好,”豔鬼打個響指,“如果計劃太周密,我會給對手留一個線索,太可惜了,你沒有發現。”

血一下子衝到臉上,悔恨和屈辱差點兒把女孩擊潰,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努力克製心情,澀聲又問“你們乾嗎捉那些孩子?”豔鬼正要開口,忽聽天宗我冷冷說道“豔鬼,你太多話了。”

“抱歉,”豔鬼笑道“我有點兒得意忘形。”

“朱雀燕眉,”巨臉盯著女孩目光幽沉,“你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入我魔道,二是死在這兒。”

“用不著,”燕眉倔強回應,“我隻走我想走的路。”

“你該學習你的哥哥,他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燕眉的心被擠了一下,衝口問道“燕郢在哪兒?”

“他對你狠不下心腸,所以我讓他去了北方。”

“是嗎?”燕眉滿心酸楚,“天宗我,你以為贏定了嗎?”

“嗬,”巨臉眯起雙眼,“不然呢?”

“玄叱飛光,”燕眉筆尖一轉,指向豔鬼,數十道閃電糾纏交織,光河一樣在虛空中流淌,空氣中彌漫金屬熔化的異味。

豔鬼縱身躲閃,不料閃電活了一揚,如同鋼針追逐磁石,死死咬住她不放。豔鬼閃賺三次,閃電的方向也扭轉三次,哧溜,二者擦身而過,豔鬼的筆尖金光迸閃,“皇天辟雷符”引走一大半電流,剩下的猛撲上來,女魔徒半身麻痹,肌膚如焚,滿頭的秀發一根根豎立起來。

她慘哼一聲,向後摔出,腳下光芒忽閃,飛劍跳出虛空,把她拉扯回來,還沒穩住身形,燕眉踩著“丹離”直衝過來,筆尖一點星火翻滾暴漲,火焰裡布滿金絲,水藻一樣極速蔓延。

羲和驚爆符!摧毀“道魂武庫”的符咒,威力足以摧毀整個洞窟——燕眉下了狠心,要跟豔鬼同歸於儘。

“空坎絕蝕……”豔鬼念出“冥海死水符”的咒語,這一道符咒倘若寫成,能讓燕眉的符咒徹底作廢。

烏光一閃而沒,符咒失敗了!豔鬼心往下沉,陡見火光炫目,伴隨震耳巨響,烈焰裹挾氣浪當頭撲來,夾雜無堅不摧的金相碎片。

豔鬼腦海一空,時間儼然變慢,“驚爆符”如同紅色的大麗花在她眼前綻放。

絕望間她被扯了一下,遠離火焰狂花,砰,豔鬼撞上牆壁,劇痛讓她清醒過來,定眼望去,“羲和驚爆符”僅僅完成了一半,如同一片凍入冰塊的火紅色羽毛,靜悄悄地飄浮在洞窟中央。

“我說過,”天宗我的聲音響起,“朱雀燕眉,你隻有兩條路可走……”

洞窟裡兩個身影上下翻飛,一黑一白,漫天追逐。慘綠色的舌頭雷奔電掃,留下一道道讓人作嘔的殘影,大團大團的火焰從燕眉的筆尖湧出,撞上舌頭的綠光,就像投入水裡的火星。

符咒落了下風,燕眉的飛行術卻讓人驚豔。狹小的窟穴內,“丹離”的劍光轉折如意,每要撞上牆壁,總以毫厘之差轉向彆處;巨舌緊隨其後,舔走大片岩壁,劇毒的涎水向下流淌,岩石滋滋作響,騰起縷縷白氣。

接連幾個轉折,燕眉蜷成一團,鑽過綠慘慘的舌底,涎水從旁流下,惡臭中人欲嘔。她擺脫巨舌,呼吸換氣,忽然聞到一股芳香,惡臭之後,格外清新,她禁不住吸入少許,忽覺頭昏腦沉,惡心想吐,當即閉住呼吸,轉眼一瞧,七彩漫天,數不清的花朵從天而降,飄飄轉轉地籠罩過來。

這些花朵如同“八方毒舌”,也是某種奇異化身。燕眉不敢大意,急急馭劍躲閃,不料花飛一半,噗噗噗接連爆炸,花氣更加濃鬱,花瓣繽紛迸散。燕眉躲閃不及,數片花瓣落在右臂,登時緊緊黏住,甩不脫,掃不掉,元氣像是破閘而出的湖水湧了過去,花瓣變成花蕾,抖索索就在她的手臂上綻放開來。

花瓣變成花朵,元氣流逝更快,燕眉頭暈目眩,呼吸艱難,她搖晃著從鬼八方的舌尖繞過,身後飛花如雨、緊追不舍。數片花瓣已經讓她吃足了苦頭,真被花朵圍住,瞬間就會奪走她的神誌、吸乾的她的元氣,把她變成行屍走肉。

“我的‘天花幻雨’怎麼樣?”花雨中傳來豔鬼的嬌笑。

“垃圾!”燕眉反手發出一道“霹靂符”,閃電擊碎花瓣,蛛網似的衝向花雨深處。破碎的花瓣星星閃閃,並未就此消失,一陣香風吹過,忽又變身花朵,成百上千地競相開放,它們纏住電流,裹住電光,“霹靂符”活是掉進了熱瀝青的大蛇,扭來擺去,絕望掙紮。

燕眉愣了一下,綠慘慘的舌頭又掃了過來。除了豔鬼,鬼八方也沒閒著,女孩背腹受敵,目之所及,綠茫茫、華麗麗,除了惡臭的涎水,就是奪魂的奇葩。

“噫!”一聲激鳴,金紅色的火焰浩蕩奔騰,流向漫天的花雨,淹沒了每一片花瓣。花朵掙紮、發光,浴火怒放,可是無濟於事,麵對涅槃之火,統統化為烏有,花雨中傳出豔鬼的悶叫,花光暗淡下去,染上一層淒迷的血色。

火焰繞過燕眉,蜿蜒衝向“毒舌”。雙方絞在一起,儼然火龍大戰毒蛇,火光騰騰,綠煙滾滾,鬼八方呼啦啦當空盤旋,失去形體輪廓,化為一團縹緲的黑煙。

哧溜,“毒舌”縮了回去,“黑煙”向後飛出,撞上岩壁,碎石亂滾。鬼八方暴露真容,肌膚紅通通像是熟透的龍蝦,嘴裡冒出嫋嫋白煙,光溜溜的麵孔一如摔壞的果凍。

燕眉狂喜不禁,忍不住叫一聲“黃鵷”,凝目望去,大鳥身上綠影深重,符網一根根向內深陷,穿透純金毛羽,勒入它的肌膚。

“咕!”黃鵷一聲哀鳴,向下跌落,燕眉閃身上前,把它抱在懷裡,跟著反手揮筆,“圓光符”擋下豔鬼的“陰蝕符”,掉轉筆頭,“真水符”滅掉了鬼八方的“驚爆符”。她一手護著黃鵷,一手揮舞毛筆,左來左迎,右來右擋,筆勢流光飛電,以一敵二,不落下風。

“燕眉,”黃鵷的喘息聲在女孩心中響起,“這樣下去可不行。”

“你有什麼辦法?”燕眉也在心中回應。

“擒賊擒王,”黃鵷顫聲說道,“不擊潰天宗我,你彆想離開這兒。”

“他凍結了我的‘驚爆符’,”燕眉心有餘悸,“我從沒見過這種邪術。”

“那是一個幻術結界,符咒陷入結界,對時間的感應出現了問題。”

“幻術?”燕眉心頭一動,“解除幻術是你的專長,你……”

“我不想那麼做,”黃鵷輕聲打斷她,“我希望你活著。”

鳥妖王惜字如金,很少流露情緒,可從這幾句話裡,燕眉感受到一股微妙的溫情,她心中感動,忍不住輕聲叫道“黃鵷……”

“聽著,”黃鵷打斷她說,“天宗我身後有空洞。”

“你看清楚了嗎?”燕眉將信將疑。

“不清楚,”黃鵷老實回答,“天宗我在遮擋我的視線。”

“他在隱藏什麼?”燕眉心子狂跳,“那兒一定很重要。”

“肯定是出路,”黃鵷頓了頓,“我們得儘力一試。”

“怎麼試?”

“把我帶到洞窟上方,我用‘涅槃之火’打開洞穴的入口。入口一開,你就進去,我喚醒凍結的符咒,炸毀洞窟,阻擋魔徒追擊……”

“好!”燕眉抬眼看天,馭劍直上。豔鬼和鬼八方緊追不舍,燕眉揮筆反擊,嗤嗤嗤響個不停,三人的符咒淩空交錯,相互克製,彼此作廢。天宗我的目光也受了吸引,跟著女孩一路抵達洞頂。

燕眉忽然拎起黃鵷,叫一聲“去”,奮力擲出。鳥妖王一聲長叫,展開雙翅,涅槃之火噴薄而出,它旋轉直下,仿佛火焰流星,一頭撞上了巨大的人臉。

洞窟震動,巨臉燃燒,涅槃之火流向四麵八方,一圈圈,一環環,以黃鵷為軸,構成一個燃燒的螺旋,瘋狂轉動,肆意擴張,火焰所過,天宗我的麵孔如同蠟像一樣融化。

“噫!”黃鵷又是一聲長叫,火焰由茫茫一片化為小小一點,仿佛燃燒的鑽頭,岩石層層熔化,大鳥一往無前,噗,岩層貫穿,出現一個洞口——果如黃鵷所說,巨臉的後麵有一個巨大的空洞。

燕眉衝向洞口,兩道人影左右撲來,鬼八方和豔鬼兩支筆糾纏不休,女孩難以脫身,且戰且走。雙方的符咒來來去去,勢如極光流火,讓人目不暇接。

一路退到洞前,忽聽噫的一聲,火焰中的黃鵷發出長鳴。

凝固的火光應聲一抖,鳳鳴切開了天宗我的結界,符咒進程重啟,羲和之花當空怒放。

火光奪目,熱浪滔天,爆炸像是巨人咆哮,地下世界風雨飄搖。

氣浪把燕眉推進洞口,她眼前昏黑,滿口是血,身後的岩石紛紛崩塌,霎時就把洞口堵死。

“咕!”黃鵷筋疲力儘,一頭栽倒在地。

“黃鵷!”燕眉清醒過來,上前把它抱起。鳥妖王的身上火光消退,符網的綠影重占上風,仿佛蠕蠕而動的蛆蟲,爭先恐後地吞噬它的妖力。

燕眉轉眼四顧,暗自納悶這裡不像通道,更像一個洞窟,地上稀稀拉拉坐了五個孩子,有男有女,乍見有人闖入,紛紛跳了起來,眼裡除了詫異,更有掩飾不住的狂喜。

“燕眉虎探。”人堆裡冒出一個臟兮兮的小腦袋。

“單易,”燕眉吃了一驚,“不,簡容。”

“對呀!”簡容笑嘻嘻說道,“你來救我的嗎?”

“你還活著?”燕眉扭頭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牢房!”簡容回答。

“什麼?”燕眉駭然回頭,入口的亂石閃爍綠光,石塊間的縫隙正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灰飛煙滅。”她一道“驚爆符”命中石塊,沒有發生爆炸,符咒石沉大海。

“灰飛煙滅,灰飛煙滅……”燕眉步步向前,“驚爆符”接連出手,符光擊中岩石,迸濺點點火星,可是爆炸沒有發生,符咒被什麼東西吸了進去。

“怎麼回事……”燕眉正覺迷惑,縫隙綠光迸閃,吐出一絲黑影。她揮筆一勾,圓光撞上黑影,狂暴的力量直衝過來,燕眉橫摔數丈,落在地上背痛難當,眼看岩石愈合如初,化為一堵光滑的山牆。

“上當了,”黃鵷沮喪地說,“這是個連環套。”

“我知道!”燕眉直起身來,望著山牆陷入沉默。

嘶嘶嘶,蛻在地上拚命掙紮,脖子以下纏滿了明晃晃的符繩。

“我都要吐了,”簡真站在門外,罵罵咧咧地清理汙物,“太過分了,三個大活人看我一個人受罪,尤其是你,臭狐狸,我希望你被蛻活活啃死……噢……”一大團泥巴鑽在他嘴裡,幾乎兒把這小子噎死,他摳掉泥巴一看,呂品笑嘻嘻站在水渠旁,手裡還有一大團汙泥。

“臭狐狸!”大個兒彎腰抓濕泥,衝著呂品儘力擲去。懶鬼閃身躲過,捏著泥巴向簡真掄圓手臂。啪,泥團在胖臉上開了花,簡真暴跳如雷,抓起泥團繼續反擊,兩個沒心沒肺的家夥,頂著狂風暴雨,你來我往地打起了泥巴仗。

“怎麼還沒來?”禹笑笑站在屋簷下兩眼朝天,臉上的焦躁遮掩不住。

“我還是不明白,”方飛臉色難看,“笑笑,你不是最討厭虎探的嗎?”禹笑笑嚴肅地望著他“討厭歸討厭,可是人命關天,我們必須按規矩報告。”

“話是沒錯,”方飛悻悻地說,“可我還是不相信白虎廳。”

“燕眉回話了嗎?”禹笑笑盯著他,方飛展開通靈鏡,看了看,搖頭說道“還沒有。”

“你都說明白了嗎?”女孩很不放心。

“我把這兒的事都告訴她了,”方飛神不守舍,“但願她沒有跟左萱的冒牌貨在一起。”

“燕眉很聰明……”禹笑笑正想安慰兩句,忽見西邊天空出現閃光,一輛衝霄車鑽出雲層,左側畫著白虎廳的標記——一個猙獰的白色虎頭。

飛車俯衝直下,到了街道上方,輕輕刹住勢頭,像是一片羽毛飄落在門外。

車門洞開,出來幾個虎探,撐開符傘走了過來,當先的女虎探冷冷地問“誰報的案?”

“我!”禹笑笑舉手,女虎探也不理她,眯眼望著方飛“我沒看錯的話,你是……九星之子?”其他的虎探也麵露訝色,上上下下地打量男孩。

“是我……”方飛局促地扭動身子。

“我是白虎宋艾琪,”女虎探笑著伸出手,“很高興見到你。”方飛無奈伸手,說道“裡麵那個……”

“有蛻是吧?”宋艾琪掃一眼屋裡,“沒關係,交給我們。”她向一個男虎探努了努嘴,“你去處理一下。”

“怎麼辦?”男虎探問。

“老規矩。”宋艾琪回答,男虎探遲疑一下,匆匆進了屋子。

“你們怎麼在這兒?”宋艾琪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方飛。

方飛還沒答話,呂品搶著說“我們湊巧路過,發現蛻在屋裡。”

“路過?”宋艾琪笑了笑,“那可真巧!”

“是啊!太巧了。”懶鬼說謊臉也不紅。

砰,屋子裡一聲悶響,伴隨洶湧熱浪。眾人回頭一瞧,那隻蛻裹入了“極烈符”,掙紮兩下,變成白灰。

禹笑笑又驚又氣,回頭盯著宋艾琪“你乾嗎燒了她?”

“這是法律,”女虎探平靜地說,“發現蛻之後,第一時間燒掉。”

“她可是線索。”方飛忍不住說道。

“噢?”宋艾琪瞟他一眼,“什麼線索?”方飛愣了一下“好比誰把她變成了蛻……”宋艾琪冷冷打斷他“蛻一無所知,沒有任何情報價值。”

“我不那麼認為,”禹笑笑大聲說,“你至少要了解她的身份。”

“你是八非學宮的吧?”宋艾琪話鋒一轉,“現在是上學時間,你們怎麼下山來的?”

“我們有通行符。”呂品搶先說道。

“來乾嗎?”宋艾琪追問。

“他弟弟被魔徒抓走了,”呂品回指簡真“我們陪他來看望他爸媽。”

“對!”大個兒連連點頭,臉上的悲慟也不全是裝出來的,宋艾琪沉默一下,說道“好吧,你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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