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打開了這封信,上麵寫的是一首詩,名字叫做“帶劍行”。
少年傲氣無從敵,曾有挫銳一敗憾。
今朝請君還劍賜,白虹落月霜衣寒。
大風蒼茫青雲巔,金欒高歌戰龍盤。
八年寶鋒未有試,為斬夜噩夢憶殘。
八年……
這封戰書也讓廖言勾起了八年前的記憶,他記得八年前他在山招之內戰勝過一位青年才俊,當年的他也是不諳世事,而且入了巡禦司小有名氣。
那一日他似乎剛剛晉升巡禦司指揮使,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八年以前,他還是一位三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小夥。
所以在晉升指揮使的喜事和心中傲氣夾雜之下,他也使用出了平生自以為傲最強大的三招擊敗玉如心。
廖言的眼前也不由得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心底深處的血氣再次被激起。
廖言抬手拿起了黑煞刀。
廖言的這把黑煞刀不同於其他巡禦司官員佩戴的刀刃,這把刀是皇帝下旨專門為廖岩打造的,整個天下僅此一把。
在這皇宮有一處青雲門,文武百官入朝進見,每天都要穿梭青雲門。
在青雲門前,有一處空地。
此時的空地正中央,正站立著一位身著白衣的公子。
玉麵郎君,玉如心。
他負手而立,即使他已經被眾多官軍包圍,但是仍然氣定神閒的覆手而望。
他所麵對的方向,是金欒殿的方向。
背靠青雲門,麵朝金欒殿,白衣玉如心,請君速來戰。
玉如心是自己出現在皇城這片空地上的,聞訊而來的皇宮禁軍將其包圍,但是卻沒有人動手,一來是不敢,二來是皇宮當中多出來這麼個人也不好貿然動手。
直到遠處,一道紅衣身影飄然落下。
廖言來了。
兩個人相對而站。
“指揮使大人!”
周圍的禁軍明顯都認識廖言,他們向其行禮。
廖言隻是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退出去,今天沒你們的事。”
數百禁軍聽到這話,互相對望一眼,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都退了下去。
但是有幾個頭腦靈光的禁軍,一溜煙趕緊跑去找自己老大彙報這件事,其他的禁軍也都是退到青雲門之外,雖然廖言下令讓他們退出去,但是他們也不敢徹底的退出,萬一一會兒真的鬨出了人命,他們又不在場,那就是失職,要掉腦袋的。
玉如心看著麵前的廖言,抬起了手中銀白色的寶劍,聲音當中夾雜著傲氣“請君一戰!”
廖言同樣抬起了手中的黑煞刀,聲音當中,帶著濃鬱的戰意“請君一戰!”
白銀寶劍出鞘,一道銀白色的亮光似乎令天邊的明月都黯然失色,蒼穹之上的月光也因為這道銀白色的亮光而退避三分。
黑煞刀也同樣出鞘,無形的風浪使得地下的落葉都在微微的顫動,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凝滯。
兩股無形的氣勁在不斷碰撞當中,一刀一劍撞擊在了一起。
砰……
刀劍碰撞在一起,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炸響,刺耳的轟鳴聲回蕩於整個青雲門內。
銀白色的劍光如同穹天而降的流星,閃展騰挪之間,便是數百劍刺出。
黑煞刀更是被舞動如風,一劈一斬之間,寒氣四溢。
兩個人從地上打到了數十丈長的柱子上。
在青雲門的兩邊,各立著盤有巨龍的柱子。
柱子被命名為盤龍柱,這是開國太祖皇帝時便已經鑄造而成的,已有了數百年的曆史。
兩個人借助身法速度就這麼跑上了數百丈的柱子上,而且還是邊打邊跑,震耳的轟鳴聲傳遍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兩人從左邊的盤龍柱打到右邊的盤龍柱,又從右邊的盤龍柱打回青雲門前的空地,又從青雲門前的空地一路打到青雲門外。
如此響動,自然是吸引了宮中禁軍的警覺。
有越來越多的禁軍包圍在兩人打鬥場所的正中央,但是沒有人敢靠近,尤其是兩人打到禁軍之前的時候,黑壓壓一群禁軍還在不斷的向後倒退,生怕傷及到自己。
兩人打鬥的規模已經不是這些普通的禁軍所能及,甚至就連禁軍統領見到兩人如此打鬥,也隻得退避三舍,保證自己不受傷。
皇帝來了。
大秦皇帝陛下趙琦緣親自來到青雲門前觀戰,在他的身旁站著大秦第一高手,大秦戰神,羅河。
羅河軍武出身,從一個小兵混到校尉,從校尉混到將軍,從將軍一路飆升至大將軍,現在更是大秦戰神。
羅河紅嶺大秦皇城全部軍隊,甚至就連禁軍也要聽其調遣,他被封為“星河王”,這已經是被封王了。
大秦戰神,正一品星河王之所以被封為這個稱號,一來,是因為他的名字當中有個“河”。二來,是因為羅河手中有一把星河槍。三來,由他親自挑選訓練了一支軍隊名為星河軍。
此時的羅河手握心和槍,正站在大秦皇帝趙琦緣身側隨駕保護。
趙琦緣自然問起了這件事,羅河也知道玉如心和廖言之間的淵源,並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趙琦緣聞言連連點頭。
詩興大發的趙琦緣看著兩道身影交戰在一起,吩咐身旁從一品禦前太監取來筆墨。
趙琦緣觀望著遠處一白一紅,兩道身影交戰在一起,銀白色的劍光與那白色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
赤雲服,黑煞刀,大開大合的廖言更如同一隻猛虎般撲向那團銀白色的光芒。
趙琦緣眼睛看著遠處的戰場,手中的筆卻已經在麵前的紙上快速的略動。
《送廖玉戰》
白衣飄似謫仙人,赤火燃如炎陽神。
劍展大鵬齊天翼,刀落人間斬風塵。
龍爭虎鬥風雲會,夜儘天明逞英能。
秦有雙傑安邦定,六合八荒莫不臣。
恰巧在趙琦緣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遠處的天邊有一縷曙光刺破黑暗。
天要亮了。
兩個人打了一夜。
趙琦緣見到遠處仍然戰意高昂的兩人,又吩咐人再次取來一張紙,畫了一幅畫,畫的正是兩人不斷纏鬥時的情形。
詩,送給了玉如心。
畫,送給了廖言。
詩和畫的名字都叫《送廖玉戰》,而且在今天上朝之前,這件事將會傳遍朝野上下。
在天邊朝陽徹底劃破黑暗,一輪金黃色的太陽緩緩升起時,兩人同時收手。
玉如心常常吐出一口氣來“還是無法戰勝你。”
廖言也常常吐出一口氣來“這次沒能打敗你。”
兩人是平手。
如果繼續打下去,或許還真能分出一勝一敗,但是勝的那方必定是慘勝,敗的那方必定是重傷。
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玉如心手提白銀寶劍,一步步的走出青雲門。
禁軍朝左右兩邊散開,給玉如心留下了一條通往宮外的道路。
禁軍相送,秦皇目送。
玉如心這待遇,自大秦開國以來恐怕就他一人。
而玉如心之所以走到這一步,是因為那首詩,俠客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玉如心付了銀子遷回駿馬,一路狂奔至玉府。
他來到書房,另外兩幅畫一氣嗬成。
他找人將兩幅畫裝裱了起來,駕著馬車趕往了瀚海學堂。
等到玉如心來到瀚海學堂的時候,他渾身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
即使昨天站了一夜,他的臉上能夠看見明顯的疲憊,但是雙眼之中的亢奮,那是難以遏製的。
玉如心抬著三幅剛剛裝裱好的畫,走進了瀚海學堂。
這三幅八尺全開的畫,裝裱起來之後,長度將近兩米五,寬將近也有一米四。
三幅畫都是用紅布包裹起來的。
玉如心踏入瀚海學堂,看門的老腿和這位禦夫子早就已經相熟了,但是他明顯能夠感覺出來今天的玉夫子與眾不同,身上那淩厲的肅殺之氣,即使是久經戰場的老腿,也忍不住向後倒退了幾步。
在院落打掃衛生的凶猛和夜鷹也感受到了那股鋒銳的戰意,也讓久經沙場的兩人有些心驚。
在泉源堂收拾東西的孤狼和大刀,一時之間也感覺到呼吸困難。
在中堂收拾,剛剛吃完碗筷的大劍和黑熊也是互相對望一眼,甚至都不太敢和玉如心對視。
直到玉如心看見正帶著痛苦麵具喝著草藥的孟海,他所展現出的所有氣息,這才一點點的收斂沉澱。
孟海吃完早飯之後就被強迫著灌了一碗草藥,這是濟民醫館開的去除淤毒,強身健體的草藥。
那麼苦味即使在喝完之後吃下楊玥兒所裝的小零食“甜棗兒”也難以去除,孟海更是又用糖水漱了一遍口,仍然感覺舌頭麻麻澀澀的。
孟海忍不住抱怨道“這是什麼破玩意,咋這麼難喝,醫館那邊不會開了假藥吧?”
孟海對麵坐著又是一夜無家可歸的趙宣,趙宣憋著笑,用手指了指孟海剛剛放下的藥碗。
“還有一口,不要浪費了,全部喝乾淨!”
趙宣幸災樂禍的說道。
孟海伸出手來,在趙宣腦瓜子上那熟悉的位置,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玉如心在遠處見到這一幕,似乎觸及到了心中的某一點,他笑了,笑得格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