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夫子!
宋智對於孟海這個問題,還是思考了一陣子才回答道。
“朝廷當中的官員的確有錢,但是也都是在表麵符合情理的範圍內,這些官員可精明著呢,不會讓人抓住把柄的。就像花了一千八百兩紋銀買下第一幅畫的禮部尚書,他每月的俸祿除去他府中必要的開支,還能夠攢下一百兩。”
“八個月前,他與鴻臚寺卿一同接待了十幾個外國使節。送走這些使節之後,皇帝聖心大悅,直接賜了一千兩白銀,再加上他這八個月來的積攢,正好一千八百兩。如果當時與他競價的明月候再往上加幾兩銀子,恐怕禮部尚書就該放棄了。”
一同跟進包房的玉如心點了點頭,他說道。
“那些朝廷官員可聰明著呢,他們剛剛競價所表現出的財力,是外人所看到的極限。也就是說,他們所報出的價碼都是外人能夠查到他們積攢下的正規資產的價碼,既然是正規的家產,旁人為什麼要說三道四。”
孟海張大了嘴巴。
宋智又說道。
“其實這中間還有許多彎彎繞繞,還有啊,咱們這一輩的朝廷當中的官員,那是咱們大秦開國以來最富有的一代官員。在先帝爺在世的最後那幾年,隨他開疆拓土的官員幾乎都有所封賞,即使是沒有與他征戰過的尋常官員,先帝也都大肆獎賞過,這就造成了朝廷的官員非常有錢。”
“天曆皇帝陛下對於有功之臣,那也時不時的便有所封賞。朝廷當中的官員有許多還是世代為官,今天這個皇帝有所封賞,明天那個皇帝又給點賞賜,兩三代人積攢下的財富那可不是鬨著玩的。再加上我們大秦給那些官員的俸祿也不低,這也就造成了你剛剛看見的那一幕。其實,朝廷當中的那些官員如果想要繼續加價,上千兩黃金或許都會有人出。”
孟海這下是徹底的震驚住了。
孟海自打重生以來,路邊隨便吃一碗飯那也就三、四文錢,他最高的一次花銷,那還是花費了三十五兩碎銀子買下了海宣書鋪的地契。
而那些官員,一個月的俸祿就幾百兩。
底下的人沒錢,上麵的人有錢,還攢著,這就造成了整個大秦財富兩極化極為嚴重。
如果時間長了,這或許就會成為大秦滅亡的根源。
孟海作為一個文科生,那也是熟知唐宋元明清滅亡的原因。
要麼冗官冗兵太過嚴重,要麼地方的藩鎮割據無法控製,要麼就是不順應時代潮流開拓創新,再或者稅收太重對百姓壓迫太深造成農民起義……
而現在聽宋智這麼說,這大秦的禍患之一,可能就是關明之間財富太過於巨大,時間長了,要麼通貨膨脹,要麼通貨緊縮,無論哪一條,對於這種封建王朝來說都是致命的。
隻不過這一切和孟海又沒有半點關係,他隻想做個土財主。
孟海靠在軟椅上,腦海當中正在思索著其他事情的時候,玉如心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或許大秦的官員太過於有錢,這也是這任皇帝無奈之舉。畢竟上一任務,宗皇帝任用的大多數都是武將,重武抑文的政策太過嚴重,這任天曆皇帝無奈之下,隻得大肆犒賞這些文官,從而達到武官與文官之間的平衡。其實天曆皇帝還是有些本事的,武將與文官之間的製衡,新舊文官之間的製衡,新舊武將之間的製衡,士家門閥與寒門氏族之間的製衡,甚至就連部門與部門之間也有所製衡。”
“在朝堂之上,左丞相與右丞相之間的製衡。文華院大學士與翰林院大學士之間的製衡。鎮國大將軍與忠國公之間的製衡。巡禦司指揮使與中庭首府之間的製衡。咱們天曆皇帝可以說把製衡之道已經玩的爐火純青,這些官員之所以這麼有錢,也是天曆皇帝為了想要通過這些文官打壓武官所造成的直接結果,隻不過他玩的似乎有些脫,讓這些官員實在是太有錢了。”
宋智在一旁低頭不語,像這樣敢直接提及當朝皇帝的話他可不敢說,萬一一個弄不好,傳到皇帝打中,他的師徒可就算是完了。
玉無心一個人無官無職,自然不怕這些。
玉如心說完這段話之後,整個包房的氛圍也顯得有些沉靜。
孟海適當的打了個哈欠,緩緩的站起了身。
“今天我的任務也算是結束了,我這身上的傷口疼的要命,就先回去了!”
趙宣自然也蹦了起來,不用說,他這個沒家的孩子,今天又得去瀚海學堂住宿。
孟海在臨走之前,給看台上的楊玥兒打了個招呼。
孟海來到美食樓,一樓停放步輦的位置,六人抬的步輦晃晃悠悠的朝著瀚海學堂趕去。
三樓。
“魚躍龍門”包房之內。
趙琦緣坐在包房鬆軟的皮椅上,在他的麵前放著十幾樣極為精致的小菜,他僅僅隻是吃了幾口。
指揮使廖言回來了,他雙手握刀成抱拳行禮狀,朝著趙琦緣拱了拱手,隨後說道。
“回陛下,臣剛剛已經瞧見汪竹了,想必這個時候,汪處已經在前往北城的路上。隻要汪竹離開了京城,他將插翅難飛,京城外全部都是我們的人,都是我親自安排的,即使他再想回到京城,也很難做到。”
趙琦緣點了點頭,此時的他,手中正握著三張宣紙。
這三張宣紙上對應的是今天的三首詩。
第一首“鵲仙橋”,第二首“江湖行”,第三首“苔”。
趙琦緣坐在鬆軟的皮椅上,嘴中反複念叨著這三首詩,他在聽了廖岩的話之後,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趙琦緣笑著說道“你是天曆元年的文武雙狀元,你說說孟海寫的這首詩,怎麼樣啊?”
廖言在此抱拳行禮道“這三首詩風格各不相同,所抒發的情感也各不相同。無論是辭藻還是意境,甚至裡麵所表達出的情感都是圍城所不能及的。”
趙琦緣聽到這話,緩緩的點了點頭,他將手中的三首詩放在了前方的桌案上,站起了身,走到了包房的窗戶邊,望著窗戶外車水馬龍的街巷。
他說道“我對這個孟海是真的越來越感興趣了,我原本以為他隻是書呆子,隻會擺弄些書本上的文典知識。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寫出這樣的詩來,那首“鵲仙橋”讓我想起了當初與高皇後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江湖行”讓我想起了當年與父親征戰沙場時的情形。“苔”讓我回憶起了我當時啟蒙時的夫子教書時,我學習的童年歲月。”
趙琦緣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麵因為詩會而顯得極度熱鬨的大街小巷,他笑了。
“也不知道這孟海是神童還是文曲星下凡,不過從今天起他就要出名了。那些官員想要查到那三首詩是他寫的,其實並不難,尤其是他後麵還寫了“廣告”,也不知道這所謂的“廣告”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這下子“海宣書鋪”名氣也算是上來了。”
“還有啊,孟海這小子也著實聰明。知道那些書生沒有錢,所以第一首“鵲仙橋”是來吸引那些大家閨秀的。第二首“江湖行”是為了迎合那些江湖人士,第三首“苔”是為了那些想要巴結上司的官員。他這三首詩所麵向的這三類人,恰好是我們大秦比較有錢的一批人,也難怪他這三首詩居然能夠賣到如此高的價格,咱們大秦這位神童也的確有心機。”
廖言站在一旁,默默的聽著皇帝所說的這些話,他就像是一位忠實的聽眾,在此期間一句話也沒有說。
趙琦緣目光望著外麵熱鬨繁華的街巷,忽然挺起了背,目光幽深,深邃,在他的身上也瞬間多出了一種威嚴之感。
“朕今日微服私訪,也就通知了巡禦司的你,還有公裡信得過的幾個內侍。但是從今日情況來看,無論是禮部尚書還是明月侯,還有國師於文墨,包括沒有露麵的文華院大學是與翰林院大學士,左丞相……他們都是知道朕今日出宮的,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廖言聽到這裡,身軀抖了抖,他立刻下跪道“陛下恕罪,是臣失職!”
趙琦緣搖了搖頭,說道“那些官員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還敢把眼線放到我身旁。你回去以後好好的調查一下這件事,我倒要看看我身邊到底是誰通風報信,把我的行蹤透露給了那些官員。”
廖言點了點頭。
作為指揮使的他,知道皇帝的這一生徹查,恐怕又有不少人得要官職不保。
趙琦緣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你去通知宋智,太子的課業該交了!”
廖言又點了點頭。
趙琦緣白起手關上了窗戶,一步步走向包房的大門。
“朕今日也累了,回去吧。”
廖言點了點頭,跟隨在其後。
…………
瀚海學堂。
孟海回到學堂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多鐘了。
由於今日金晨不必宵禁,所以在孟海前往瀚海學堂的這一路上,所看到的儘是一副繁華的景象。
孟海靠在步輦那鬆軟的靠墊上,沒過多久就傳出了呼嚕聲。
直到快到瀚海學堂的時候,宋智這才叫醒孟海。
孟海在步輦上一睜眼,就看見了趙芳秀和孟遠生。
這兩人站在瀚海學堂的大門口,目光不斷朝著遠處張望著。
孟海知道,這兩人是在等他。
孟遠生和趙芳秀看到步輦晃晃悠悠的被人抬過來的時候,這二人趕緊快跑了幾步,跑到了孟海麵前。
孟海也看見了這兩人,朝著孟遠生和趙芳秀呲了呲牙,表示自己沒事。
趙芳秀和孟遠生的臉上都做出了一副容釋重負的模樣。
步輦停在瀚海學堂之前,宋智攙扶著孟海一步步的走入到了瀚海學堂當中。
玉如心已經回去了。
所以這次跟過來的隻有宋誌和趙宣。
這一次趙宣沒有和孟海爭床。
孟海躺在大床上,身上的刀傷所帶來的刺痛感,讓他的意識愈發迷迷糊糊。
他睡著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下午將近兩點左右。
孟海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床邊溫暖的陽光清掃在他整個臥房當中,隻感覺神清氣爽。
趙宣一大中午就堵在了門外。
孟海打開臥房大門的時候,恰巧看見趙宣正蹲在地上數螞蟻。
孟海覺得有些好笑。
“你在做什麼呢?”
孟海扶著牆,站立著。
他身上的刀傷居然奇跡般的開始結痂,傷口邊緣部位也傳出了極度瘙癢的感覺。
按理來說,這種刀傷在床上至少躺上兩三天,或許才會出現結痂,瘙癢的感覺,但是這才過了一天多的時間,那些刀傷部位就這麼開始出現了一道道暗色的痂痕。
這或許還是瓊花玉如膏的作用。
孟海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隻不過扶著牆走幾步,那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