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夫子!
孟海意識到自己貌似說錯了路,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反而走上前,距離趙琦緣腐竹三步的距離,小聲說道。
“這些東西都是不外傳的機密,你要哪天想和我探討一下也行,但是可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要不然皇帝非得把我抓去砍腦袋不可。”
趙琦緣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麵容卻還擺出一副極為威嚴的模樣,他心中早就已經按捺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陛下意欲反乎?
一個皇帝想謀反?
這也就隻有孟海能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
廖言和趙宣兩人的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和一位皇帝說,該怎樣謀反,而且說得頭頭是道,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其他幾個王朝不知道,但是在這大秦,恐怕隻有孟海一人了。
趙琦緣跨入到了府宅的內門,他將剛剛所說的那兩首反詩的事情拋之腦後,一路走到了府宅的茶廳當中。
趙琦緣和孟海兩人對坐。
廖言站在趙琦緣身後。
趙宣一臉不情願地開始泡茶。
趙宣這熊孩子雖然熊,但是茶藝極為老的,想必平時也沒少被訓練。
趙宣十分熟練的泡好兩杯茶,用手輕輕地將一杯推給趙琦緣,另一杯推給孟海,他自己做事坐在那裡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一句話也不說。
孟海還是第一回看見如此老實的熊孩子,想必這也是被他父親給暴揍出來的。
趙琦緣略顯滿意地看了一眼趙宣,他順手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一飲而儘。
趙宣趕緊又滿上一杯。
趙琦緣這次才說話“其實我在見到你之前一直對你很好奇。”
趙琦緣這句話是對孟海說的。
孟海聽到這話,也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大小眼望著趙琦緣,他也順手端起了趙宣泡好的茶水一飲而儘。
趙琦緣樂嗬嗬地笑道“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你有“為萬世開太平”的決心,而且對於君王該有的儀態居然也詳儘如此,並且還做出了一番彆樣的總結。還有你在我作答上寫得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富國強兵,富國強民,多麼精煉的總結。”
孟海聽到這話,想起了這件事。
這是趙宣第一次綁劫他,為他寫作業的時候,孟海所給予的作答。
隻聽趙琦緣又繼續說道“接下來是關於“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的見解。雖說當時你被冤枉入獄,這些可能也是你的一時感悟,但是你的這一句話也呈現出了我大秦包括曆朝曆代都有的弊端。還有你對用人的見解,道士教會了我這不爭氣的孩子許多!”
孟海聽到這話,記起這是聚酒樓掌櫃那次陷害美食樓的時候,他被抓去天平府的那件事。
至於關於用人那一方麵,孟海他這是在收買書鋪夥計王五的時候,好像給他了二兩銀子就收買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小二,趙宣後來問起這件事,他就做了一個簡單的分析。
趙琦緣聲音又傳出“之後你還頌出了一篇“道德經”,之後還有一首關於道生一之類的詩,我已經記不全了,但是也讀了讀,對大道自然循環,你倒是把握得極為精確。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一個活了幾十年的小老頭,沒想到你還如此年輕。”
孟海記起這是在濟民醫館,他第一次遇見玉如心的時候,就以這一首“道德經”把玉如心框到了他的瀚海學堂教書。
趙琦緣聲音又傳來。
“之後就是你分析美食樓如何與周圍的大小酒樓形成一個共同的利益鏈,做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並且如何共贏,又與其他的小酒樓達到分權製衡的目的,你倒是把這誌涵知道分析的透徹。”
“接著是你的一遍策問“十禍”,我記得這是你被聚義酒樓掌櫃抓走之前所留下來的一篇策問,你倒是把官場當中的規矩分析得挺透徹,總結得也很到位。你的這一篇策論現在還掛在翰林院最高的櫃架上呢,你的這篇策論也必定流傳萬古。”
“還有你周旋於周國與寧王勢力之間,我原以為你被寧王那些人抓走,應該活不了多久。隻不過後麵從汪竹那些人的口供裡麵,我居然才知道我大秦居然還有望氣師這麼個官職。不過你的小聰明倒也了得,居然一直騙到現在,如果不是我道出了其中的緣由,恐怕天漢將軍和天霄將軍他們還被蒙在鼓裡呢。”
所謂的天漢將軍和天霄將軍,就是三當家和大當家這兩個周國的人。
“之後你在社會上又表現出了卓越的詩詞才華,還有你給我寫的那三首詩,尤其是最後一首“春江花月夜”,現在皇宮中的那些樂師都已經將其譜成了曲子,專門給後宮的那些皇後妃嬪們演奏,如果讓他們知道寫下這首詩的才子隻是一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毛頭小子,不知道他們會有如何感想……”
趙琦緣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一邊又飲了一口趙宣泡的茶水。
孟海則是眼皮一個勁地跳個不停。
趙琦緣這是把他摸得透透的,這趙大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難不成他的身份彆左丞相還要高?
孟海不免將此人與當今大秦皇帝聯係到了一起,難不成這個人是當今大秦皇帝?
恐怕也隻有皇帝有這麼大的能耐,想查什麼就查什麼,想看什麼就看什麼,而且如此有威嚴,如此有氣質。
隻不過……一個皇帝能夠教導出來趙宣這麼頑皮的太子?
更何況,一個皇帝哪有那麼大的閒心來,他一個小小的偽伯爵家裡做客。
難不成麵前這人和唐朝時的李靖那樣,跟隨著皇帝征戰沙場有功,但是因為太有功了,功高震主,所以被黃金店接上了,給予他高官厚祿,但是並沒有實權?
難不成這人是個國師,或者太師之類的什麼玩意?
孟海腦海當中瞬間湧現出了無數種猜測,隻不過他現在也無法斷定麵前這人到底是何身份。
孟海忽然又想到了剛剛進門的時候,他與趙琦緣說起謀反的那件事,當時的時候這位趙大人倒是沒有什麼表情,如果換成皇帝,恐怕早就已經震怒了吧?
孟海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但是理不出來個所以然,所以說話也就小心謹慎了許多。
他說道“趙大人,這次來應該不是與我回憶過往吧?”
趙琦緣笑著點了點頭,他隨口說道“我今天來這裡,一方麵是來看看你,還有一方麵是想問問,你對當今大秦的現狀怎麼看?”
這句話一下子把孟海給問懵了。
什麼怎麼看?
那自然是躺著看最舒服了!
孟海自然不能這麼回答,現在還摸不透趙琦緣到底是何身份,他也不敢貿然作答,但是人家既然問了這邊還得有個回答。
孟海想了想,說道“依我看,現在的盛世大秦自然是超越曆朝曆代,我以前隻是一個小小的夫子,現在又走上了商人的這條道路。所以我們大秦到底發展得如何那是你們這些上位者的事,我這種小老百姓就在下麵受著就行了。”
趙琦緣聽到這個回答,居然笑了出來。
“哈哈哈,你果然是個小滑頭,有點聰明,隻不過沒有用到正道上。既然你說你之前是個夫子,我就想聽聽你作為夫子如何議論當今大秦狀況。你說你是個商人,我如何以利益來議論當前大情形勢?”
孟海聽到這話,一陣地無語。
他剛剛說那話的意思就是表示我不想多說些什麼,但是趙琦緣說這話的意思還非要讓她說些什麼。
孟海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儘可能地不得罪麵前這位趙大人和上麵的皇帝,萬一他的話同時得罪了這兩個人,其中的一方恐怕他後半輩子……還有沒有後半輩子都不一定呢!
“作為一個夫子,當今大秦雖然文運昌盛,但還是太過於單一。我在學堂教書的時候,所看到的都是一些仁義之文,講得也全部都是仁義道德,這太過於薄弱了,也太過於單調了。這麼做自然是有利於思想的統治與統一,但是這麼做卻也會扼殺不少豐富多彩的文化,更無法做到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趙琦緣聽到這話,倒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似乎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有利於統一和方便,統一才是排在第一位的是,至於百家爭鳴……那必定會造成混亂,如果讓人鑽了空子,後果難以想象。
孟海繼續說道“而且,怎麼說呢。仁義道德本身沒有錯,但是卻有許多人借助仁義道德之名做些違背仁義道德之事的人。每一個學派的出現必定有背後一股勢力的支撐,而這股勢力借助這一門學說才能更加壯大,才能更有利於滿足於他們的利益。一旦這門學說被另一門學說取代,這就證明舊的那門學說無法滿足更多人的利益,直到這門新的學術再被更新的學說所取代,所以書本上的這些仁義道德,隻是一個時代的產物,倒不能說他們不對,隻能說他們在這個時間點是對的。我所要表達的意思是,現在朝堂之上滿口支持仁義道德這門學說之人,他們背後獲取的利益是否與他們嘴中所宣揚的相互對等?”
趙琦緣聽到這話瞳孔忽然收縮。
趙琦緣作為整個大秦的皇帝,而且作為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治者,對於曆朝曆代的史學那都是有所研究的。
這個時代,最初是通過推舉賢才之人作為統治者,當時所盛行的是“選賢為王”,“以賢治國”,也就是通過我這些有閒得誌所做出來的事情來,讓整個國家安定,從而達到統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