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夫子!
紫氣房中。
趙琦緣仍舊端坐著,保持著古井無波的神情。
許久之後。
有些沉不住氣的胡烈率先開口。
“剛剛那娃哪都好,隻不過太過於貪生怕死了。而且我怎麼覺得那娃與陛下講話的時候有些放肆呀。”
胡烈所說的這番話,在場的人都是深有體會。
即使是兩位丞相在皇帝麵前也不敢做出一副討價還價的模樣,而且皇帝聽了那討價還價扯皮無賴的話,不僅沒有惱怒,反而還順著這個話繼續往下說。
相較於胡烈等人,兩位成丞相那是最了解孟海與皇帝的相處模式。
而且這兩位丞相對於完全沒有把高高在上的丞相和皇帝放在心裡的態度,深有體會。
孟海雖然與皇帝以及兩位丞相相處的時候,保持著恭敬的態度,但是言談舉止之間卻沒有把皇帝當做真龍天子,以及對兩位丞相既害怕又恐懼的那種心態。
這一點也是讓兩位丞相以及皇帝感覺到萬分驚奇。
不管是各國使臣還是皇親貴胄,在見到皇帝的時候,那肯定是顫顫巍巍,即使是皇帝的親兄弟在見到皇帝的時候,也要保持著恭敬。
孟海保持恭敬是做到了,但是時不時透露出的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語氣舉動,卻是隱藏不住的。
趙琦緣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態下的孟海,所以他沒有在意剛剛孟海的言行舉止,反而將目光望向了旁邊的兩位丞相。
“兩位丞相對於朕剛剛的冊封有何建議?”
皇帝在說話的時候,目光瞟向了正垂著腦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睡過去的左丞相蕭生。
這小壞老頭肯定是無條件支持皇帝的,哪怕皇帝可能是錯的,但是在這種時候,表麵上還是要表現出與皇帝戰隊在一起。
“陛下聖明,一切全憑陛下做主。”
蕭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的腳尖,似乎腦海當中,站在快速的思索著什麼。
皇帝的目光又望向了一旁的杜鵬,右丞相杜鵬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假笑說道。
“微臣也認同左丞相之言,陛下聖明想必陛下心中早已有所覺得,微臣當然支持陛下決定。”
由於杜鵬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腦海當中正在思索著問題,所以嘴角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但是那麼笑容卻時時刻刻的貼在他的臉上。
胡烈看了看自己左邊的左丞相,又看了看自己右邊的右丞相,他就有些不太理解了。
“你們這些文人說話都是這麼彎彎繞繞的,說什麼都不直接!陛下,老臣有疑問,就直接說了。雖說孟海是我大秦才子,文采方麵那是不用說的,但是他畢竟隻是一個文采出眾的文人,讓他任參軍一直是真的有些不妥呀!”
“而且這次領軍主帥還是越國公之子,我這並不是瞧不起越國公之子,而是這一次征討叛逆實在是太重要了。侯順那小子我知道,雖然跟隨他爹南征北戰了許多年但是畢竟不如老將經驗豐富。我家千軍萬馬也隨老夫南征北戰多年,但是經驗還是欠缺。尤其這次同行的,還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金之軀,怎麼能以身犯險?”
胡烈本身就是個暴脾氣,他的嗓門也格外地大,他這麼一嚷嚷,紫氣房外的人都能夠聽到房中的內容了。
坐在不遠處的鎮國大將軍吳去虜乾咳了一聲,胡烈這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所以說我大秦老兵不多,但是願意為陛下殺敵的老兵還是很多的,而且這些老兵有著足夠的經驗,即使陛下想要磨煉那些年輕後輩有老兵帶領,也能為那些後輩點明方向。末將不才,願自告奮勇隨軍出征,還望陛下應允!”
胡烈也說了這麼多,這最後一句話才是他所有話當中的核心主旨。
胡烈那可是跟隨著武宗皇帝的武將了,而且曾經也教過趙琦緣各種兵法戰技,再加上本身就是一個將才,如果這次有他領兵出征千山郡,斬殺叛逆的成功率至少還能提升一成。
趙琦緣聽到這話,望了望左丞相與右丞相。
這一眼望去,趙琦緣看見了兩位丞相,眼中都有恍然大悟的神情。
趙琦緣目光示意左丞相,說道“不知道蕭愛卿心中可有猜測,不妨說出來?”
蕭生睜開了那半睡未睡雙眸,聲音平靜,說道。
“孟海這小子我是了解的,他之前來過我府上。這小子頗有小聰明,但是就是太懶了。據說他被天人教刺殺,一直到今日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待在府裡的日子不是曬太陽,就是看雪景,那更是吃得油光水滑。也不是我故意抬高他,但凡這小子有點上進心,現在至少有個侯爵的位分。”
“孟海這小子頗有小聰明,但是太懶了,非要有人逼他一把,那些小聰明才能夠謀成定局。他被劫持時候成功平定寧王叛亂,在陛下有意的施壓之下成功破獲天下賭場之案。這兩起案件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是足以傲視半生的功績,但是卻出現在了孟海的身上這小子實在有點小聰明,但也實在是太懶了。”
孟海這小子有小聰明,實在是太懶了。
這句話出現在左丞相一番話當中三遍了,這足以見得左丞相對孟海這個人最核心的評價。
有小聰明,懶。
蕭生站起身來,最後總結說道。
“所以陛下還想讓孟海如同寧王叛亂於天下賭場案子之時那般,在後麵逼他一把,隻有在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之下,納蘭小子才會使小聰明。雖然這些隻是小聰明,但是卻能謀定大局。”
趙琦緣聽完左丞相的這番話後,點了點頭,表示對這句話的認可。
正如左丞相所說。
趙琦緣也是知道孟海這懶小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且比兩位丞相知道的更清楚,畢竟太子可是被孟海一手教導出來的,現在都會耍些小聰明了。
也正是因為孟海時不時的小聰明,這為趙琦緣在許多事上省去了諸多大麻煩。
所以這次讓孟海隨行,也是在孟海身後推他一把。
趙琦緣目光又望向了另一側的右丞相杜鵬。
笑麵虎的臉上也掛起了標誌性的笑容,那笑容逐漸地擴展延伸,直到那笑容看上去足夠真誠可親了,他這才說道。
“老臣鬥膽猜測,陛下這回讓太子殿下跟隨,恐怕也是為太子殿下以及大秦的將來做打算。不管是孟海還是侯順,再或者其他人,這些人未來必定是我大秦棟梁。在陛下百年之後,這些人絕對能夠獨當一麵,保佑我大秦江山社稷。而陛下之所以安排這些人跟隨太子,也是想讓太子趁這個機會與這些人多加親近,尤其是年紀不過雙十的孟海,更是人中龍鳳。”
“太子為一國儲君,身旁文有孟海,武有侯順等人。隻要太子殿下這次成功,這些人必定成為太子殿下身邊的得力乾將。即使太子殿下出征受挫,有這些人在太子殿下身邊更是一股不凡的勢力。有這些人在,即使周國狼子野心真的拿下了我大秦皇城,太子殿下也能夠帶著這一群人東山再起!”
杜鵬的聲音中氣十足,說完這番話後,他臉上真誠的笑容不變。
趙琦緣聽完右丞相這番話點了點頭,也對右丞相的這番話表示了肯定。
正如杜鵬所說。
但凡這一次成功征討叛逆太子,在整個秦國的威望,那是水漲船高,也不用擔心太子因為各種頑劣不堪而導致皇位不保,而且還能借此機會收攏一大批得力乾將,總之好處多多。
但如果戰敗了,太子身旁有侯順這些人保護,即使周國軍這次攻破了皇城甚至殺了皇帝,但有孟海、侯順這些人在太子身旁,複國那也是有希望的。
可以說皇帝這是考慮了許多。
也足以見得皇帝對於出征千山郡的不自信。
他的確有些不自信了。
北邊雖然有一國大將軍之子吳國門鎮守北嶺郡暫時還未丟失,但是北邊有好幾個小城池卻已經被周國攻克。
西邊鎮西郡雖然也有守軍苦苦支撐,但是這回可是西蠻部落、西羌部落以及西戎部落,還有許多西邊小的部落共同劫掠大秦西邊邊境,這就使得原本就戰爭頻發的西邊局勢更加岌岌可危。
現在國內又混入了周國軍隊。
趙琦緣目前還不知道這些人是怎樣混進來的,但是卻知道周國這些人絕對會借此時機擾亂整個大秦國內的穩定。
這就如明月侯薛衛健在周國西南邊極儘騷擾一般,讓人苦不堪言。
這下子也輪到了趙琦緣體會有賊軍在國內狡猾狡猾的感覺。
再加上朝堂之上還有許多不和諧的聲音,整個大秦已經到了內憂外患,岌岌可危之時。
趙琦緣也因此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這一回真的讓周國的陰謀得逞,他這個做皇帝的肯定要以身殉國,但是皇家的血脈卻要保住。
而且太子征戰在外也很靈活,打不過就能跑。
有孟海侯順這些人在,輔佐太子再一步步將被周國奪去的疆土重新奪回,也不在話下。
隻不過是否能成功,這就要看天意了。
趙琦緣安排了許多,也布置了許多,隻不過這些安排和布置是否能夠順利進行,那也得要看天意。
一切就看天意了。
趙琦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看向了這老,這腦瓜子似乎不太理解左丞相與右丞相所言的胡烈,他忽然笑了,說道。
“胡將軍,朕這裡還真的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言宣伯府。
孟海愁眉苦臉地下了馬車,低著頭跟著管家老李一路進了內院。
他這一路上都在尋思著有沒有辦法躲過這次出征,結果想了許久,得出結論,該逃不掉的還是逃不掉。
在這一路上,他也琢磨著皇帝為何要派他隨軍出征,腦海之中浮現出了無數猜測,但是卻把握不了哪一個符合皇帝當時的想法。
既然逃脫不了,那就要直麵慘淡的人生。
他從進入府門的這一路,都在思索著幫助秦軍奪回千山郡的辦法。
他踏入內院之中。
去了一趟皇宮再回府,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鐘了。
但即使如此,整個服務中也點著不少亮騰騰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