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公爵瞧了半日,沒了興致,示意今日到此,轉身欲要點亮杵燈,趴在地麵的遊離緩夠勁,拚足一口氣力依然不依饒;
“我再問呼”,斷續,換氣,萬般忍受;“一遍,呼”,強忍;“靈兒她到底在哪裡!”,就不罷休。
哥哥‘豎沙遊堯’和‘豎沙遊俊’推挪著上前,怒氣衝衝,公爵攔住了去路。
“讓他想,讓他好好想想,讓他一個人靜靜地想,沒有什麼能比在孤獨中,默默去償贖罪行更能懲戒,今天到此為止!”公爵慢條斯理,從容道。
眾人聽罷,認為這遠比肉刑之苦還要折磨一個人,便也都裝出一幅闊態,審視眼腳下這一具狼狽,捂上鼻腔。
燈亮了,公爵領頭,任憑遊離在身後如何撕心裂肺,便是不應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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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和時間確實是一劑良藥能治愈一些急躁者的內心,但同時也是一劑毒藥,是對煩躁者最大的恐懼,並無需要人加以施壓,稍作累積,便能使人崩潰
遊離瘋了,他很清楚生母的為人,家族為了體麵和名號能做出什麼來,靈兒隻怕是九死一生了,一遍遍回蕩在心頭。
於是自責代替了恐懼,失落慢慢演變成絕望,再也無心去思考打通經脈和往後的生活。
對於把愛情奉為比神明信仰還要至上的這一類人來講,靈兒是自己活在這片山海天地唯一的目的。
可以無家,可以荒廢給與自己物質條件的至上昆侖城。
可以舍棄一切天資修行但就是,但就是不能沒有靈兒而在繼續苟且地殘活在這個世界上。
於是自殺便成了奢求。
更偏偏這幫人會玩,就是不讓自己死去。
百般嘗試總是輕而易舉將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於是乾脆懶得自殺,陷入空無際望的癡呆中,完全麻木。
如此過了無數個天乾日,一個天乾日按十天循環計算,遊離度過了一段比圈養的豬犬還要頹廢的日子。
數隔幾天被喂以‘帝台棋’石,壓製修仙之體,灌以湯漿保證肉身不腐不滅。
直到事跡在上閣眾族人傳開,眼觸遊離馬瘦毛長,毫無生氣,到了一葉知秋的地步,探視也放得鬆寬,城主月支天罡走了進來。
“你族中之事我無權管轄,但這孩子經受得夠多了,選個吉辰放出來吧!”
天罡先生打量著地麵這身行頭,行屍走肉,這麵貌和昨日相比,天壤之彆。
“哼!”生母大夏宛啐了一口,牢什古子,棄之如履,再道;“他要是還有骨氣就自己站起來,負荊請罪,重新擁有該得的地位和名號。”睥睨不屑。
“畢竟也是年輕,血氣方剛呐!”城主憐惜身腳下人,相比昔日,形容枯槁,十分惋惜,兩人攀談出了柴房
偏偏就這一次,遊離在慢無邊界,無儘茫然和遲鈍中,突然喚醒,耳邊回蕩著生母大夏宛的話,一遍遍;
“他要是還有骨氣就自己站起來”,完全不理會後麵接搭的內容,回蕩腦海中。
“有骨氣就站起來,有骨氣就站起來站起來,戰起來,起來”
這世間,有些東西是不具有時間周期的,與生俱來不會變質,那便是強勢的個性,欲望和主宰。
迷茫過無數歲月後,遊離找到歸途,這一次代替活著的靈兒給予的生命,同樣是滋生在死去的妻子身上
複仇,無限地複仇成了活著的意義,越發糾纏,怨恨不停在播種。
甚至到了決心要親手鏟除這種不平等關係,重新修建另一個製定修仙秩序的昆侖城,一個特彆的組織。
一顆種子開始發芽,並且曆經無數歲月的生息作養,每日瘋狂在生長。
繼續裝瘋作傻地等著機會到來,獵食者永遠都懂得要等待。
遊離在地麵上用帶血的手指畫了一個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