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頌離歌!
躲什麼?莫非要我這樣去見他麼?素離倒也不避嫌,便就不怕這事傳出去影響他的名聲?
但這話我自然不敢說,借我三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衝撞神君。倒是東宸在背後嘲弄了一聲“怎麼,你一個羽毛都沒長齊全的小丫頭,還怕被人說閒話了?”
“你……”我猛的回頭,想去駁話,正對上素離那雙眸子,我便隻得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好歹……也是個丫頭。”
“那如何我能看,偏素離看不得?”
“你是我師父,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不一樣。”
隻聽素離笑了一聲“阿雀護著自己,這是好事。”
果然還是神君更明事理。
我心裡連連暗讚,果然史書裡的有些東西還是有跡可循的。光就此事,便可看出素離神君的通情達理,並非同史書裡全然不符。可一點不像那個老不正經的東宸,據說文曲星君的新編撰裡還將東宸給描述為風流儒雅、器宇軒昂,頗有東王公的帝君風範。
“我們背過身去,你且安心換上衣物罷。”
聽他如此說,我還試探性地回頭望了望,果見素離雙手背後轉了身,而東宸也被一拉二拽地背了過去。見狀,我才安下心來,躡手躡腳去了八角涼亭換上了衣物。
而後,林間那頭又傳來了一陣窸窣聲,聽得東宸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姑姥。”我便曉得是誰來了。
東王公的義妹,起雲元君的娘親,也就是東宸的姑姥,西王母娘娘。我匆匆綁上了腰帶,低著腦袋,假裝自己毫不顯眼地,挪去了素離的身後。
先前宴席上,我被揶在起雲的袖裡,沒能一睹芳容,如今西王母就在我麵前,更是不敢抬眼去瞧,生怕冒犯了她。
“阿離,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我先是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是了,西王母同素離一同在昆侖長大,是青梅竹馬的好玩伴,喚得親切些也是常理之中。
西王母的身後跟著幾位女仙,其中便有方才將我從東宸那搶走的起雲元君。起雲跟在最末尾,瞧著也有些微醺模樣,看著像是又喝了些酒,不過說來也是,同東宸一處混的,大多也是相似的嗜好。
西王母終究還是瞧見了我。她徑直上前來,將手裡的禪杖遞給了身後的小仙,騰出一隻手將我拉扯到素離的身前。
“好水靈的丫頭。”
說著還伸出手指抬起了我的下顎,覆在我脖頸處深嗅了嗅“阿離,我記得你不用侍女的。”
我這才瞧清楚了她的模樣,的確是個四海八荒難得的美人。一雙眼睛澄亮,睫毛濃密,輪廓分明,兩勺柳葉眉吊在眉骨上卻顯得有些寡淡。唇上抹的不是是何種胭脂,近了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月季花香。
宴席上便聽過她講話,其實她的聲音也如少女一般清脆好聽的。可她抬起我下顎的那一瞬,我卻感受到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威懾。
正在此時,我的手臂忽地被人捉住,回頭發現原是素離。
“婉妗,她隻是個孩子。”
西王母聽罷,竟笑了出來,嘴唇彎到極好看的弧線。她開始在我身旁踱步,悠悠然地上下打量著我。我不知是被她發現我擅用了小天池,還是被她發現我偷闖蟠桃盛宴,亦或是我犯了什麼其他的錯而不自知。她隻顧打量,眼底透出一股譏諷。
東宸許是也瞧出氣氛有點端倪,他忽地笑道“姑姥,這是書望,我的嫡傳弟子,是我今日擅自將她帶來,又不知應該安頓在何處,這才叨擾了神君代我照顧。”說完還衝素離行禮道“神君大度,小徒未曾衝撞罷?”
素離輕點了點頭。
西王母聽罷,挑眉道“哦?是這樣。”而後轉身去了八角涼亭,尋了一處乾燥坐了下來。
“既是東宸的弟子,那定然是好的。不如便留在昆侖,做阿離的侍女如何?”
“小徒天生體弱畏寒,偶爾來偶爾來看看熱鬨便罷,留在昆侖……就不合適了。”東宸道。
“那隨我去上界,做我的侍女如何?”
我委實不知曉,王母娘娘今日是為何看中了我。她身邊的貼身仙侍有四位,年紀最小的維容尚且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輪了,修為都是極高的,而我不過三百歲,哪裡當得起她的侍女?
“婉妗。”素離蹙眉,這幅模樣我還未曾見過,“彆胡鬨了。”
“胡鬨……”西王母嗤笑一聲,“阿離,她身上,為何會有你的味道。”
這句話一出,氣氛瞬間冰冷,我隻覺得涼嗖嗖的。我杵在那裡大氣不敢喘,隻低著腦袋,扯著自己的衣裙。想必西王母是誤會了些什麼,我身上有素離的味道不過是因為我收了他萬年的修為罷了,可不是因為些旁的緣故。
心道,神君若是將來龍去脈同她解釋清楚,那這誤會便也就會解開了。可也不知怎地,東宸同素離竟都一言不發。
半晌後,西王母悠悠然起身“阿離,我又改主意了。此次大戰,還未知何時能夠止戈,東宸,不如由你代替統帥一職罷?”
而這頭的素離聞言,也是眉頭一蹙,問道“這是為何?”
“神君身邊自有仙侍相伴,紅袖添香,這可是萬年來的頭一回,怎好因著同翼族的一場大戰,便毀了昆侖神君的良宵呢?而東宸身為蓬萊仙君,本就有統帥之資。何況他繼承了義兄的衣缽,便也自然應當承擔義兄的職責。”說罷,西王母起身來,徑直走向替她提著禪杖的那位仙子。“此事無需再議了。”
那位仙子領了意,扶起西王母的長得拖地的衣裙後擺,就這般隨著西王母一同離去。
起雲還靠在樹邊上,渾然不知方才發生了一些什麼,見西王母從她身邊走了過去,才如夢方醒般迷糊道“嗯?又走了?”
而我用餘光斜睨到西王母漸行漸遠,才敢將那吊著的一顆心給放下來。我長呼了一口氣,望了望身旁的素離,見他眉頭緊鎖,神色很是肅穆。
東宸苦笑道“好家夥,這下我得替你出征了。”他佯裝無事般撐開了龍骨扇,“此去凶多吉少,無需掛念!”“無需”二字還刻意拖長了來說。
“是要打仗了麼?”方才氣氛冰到極點,疑問便隻獨自壓在肚子裡。怪不得素離此去商討大事耗費了這許長的時間,竟是六界又要開戰了。
“翼族暴亂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在蓬萊不曾出去,自然不曉得。”
“可兩界休戰不是早都一萬多年了,如今暴亂,為的是什麼?”
東宸歎氣一聲,正要答話,卻被素離打斷“沒什麼。”
既然素離如是說了,我心裡縱有疑問,便也不好再多問。東宸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腦袋“我一任統帥,蓬萊不論老少便皆須參戰,你身子羸弱,自是不可能上戰場的。昆侖雖說極寒,總比戰場要來得好,這些時日可得委屈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