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中原地區銀裝素裹,一片冰雪天,大理境內多數地區仍是如春勝境,山茶花開正豔,灼灼夭夭。
萬劫穀內外亦是如此。
蒔花少婦石清露會種花,會養花,更愛花,自從她和苟讀來到萬劫穀,將鐘萬仇趕走,鳩占鵲巢後,前後不到半年,庭院內外,屋上屋下,幾乎被各種顏色的花朵鋪滿,如置仙境。
這一天,她搬著兩個陶盆由山道入穀,裡麵是她在後山找到的兩株金茶花,此花盛開時流金溢彩,珠光玉潤,極具觀賞價值,最主要的是存世不多,甚是少見。
“咦,師兄,你今天起得真早。”
將近山穀庭院,她看到苟讀拿著一本前些日子在大理國都市集淘的舊書,正在那株中間有一道大裂縫的榕樹下搖頭晃腦地輕聲哼哼,似是讀到佳句,整個人陶醉其中。
“哦,是師妹啊。”他被石清露的聲音驚醒,抬頭一看,微笑說道:“這陶盆裡的綠樹就是你說的金茶花?”
“沒錯。”
“師妹,之前你說此樹珍貴,要將它們移至後院花囿,可曾想過,如若師叔祖來到,你我任務完成離開這裡,你養得這些花……日後由誰照料?”
“師兄,我決定不回中原了。”
“不回中原了?”苟讀大吃一驚。
“我現在算是知道,師祖為什麼由縹緲峰移居大理了。”
“這些……這些……這些……”苟讀指著庭院前後的一片片花田說道:“怪不得你費了許多心思,萬劫穀,我看以後改名萬花穀吧。”
兩人正說著,須髯飄飄的康廣陵揉著額角走出庭院。
“嗬……師弟,師妹,早。”
少林寺一役結束後,他隨蘇星河赴宋遼邊境,將阿朱與蕭峰安頓好後便與範百齡徑直趕來大理,因為蘇星河擔心大理皇族的人會找甘寶寶母女的麻煩,雖然枯榮、本相、本參被廢,但是本觀、本因武功還在,段正明和黃眉僧亦是不俗,若論單打獨鬥,他可能差這些人一籌,但要說帶著楚彤彤逃亡,問題不大,除非段正明自己打臉,破壞武林事以武林手段解決的規矩,出動軍隊攔截。
但讓他們意外的是,大理段氏在空虛和尚手下吃了那麼大一個虧,居然一直沒有動靜,直至一個多月前,段正明下旨封段譽為太子,幾人這才明白過來。
段譽是段正淳的兒子,卻也是空虛和尚的徒弟,段家是吃了不小的虧,可說到底空虛和尚沒有殺人,段正明既要照顧段譽和空虛和尚的師徒關係,又要擔心觸碰空虛和尚逆鱗,大理段氏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還得顧慮一國皇族為難甘寶寶母女所造成的影響。
多番權衡下,保定帝選擇睜一眼閉一眼,也就可以理解了。
“函穀八友,你們給我出來,擄人妻女,占我田產,不是……不是君子所為,枉為……武林正道。”
“康廣陵,範百齡,苟讀,還有那姓石的娘們兒,你們是欺我大理沒人嗎?啊,彆做縮頭烏龜了,趕緊出來。”
“伱們再不出來,大爺我可就帶人殺進去了。”
“……”
範百齡頂著一雙黑眼圈由東廂房走出,指指穀口的方向:“鐘萬仇?”
石清露放下陶盆,哭笑不得地道:“不是他還有誰?”
範百齡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他有完沒完?”
這段日子來,鐘萬仇隔三差五就會到穀口叫罵,要他們還家產,還妻女,可能是知道打不過他們,就隻叫罵,從不動手。
苟讀到底是個讀書人,比兩位師兄講道理一些:“他倒也沒有說錯,確是我們占了他的田產,奪了妻女,還把他趕將出去。”
石清露說道:“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鐘萬仇囚禁師祖母與兩位師叔,還揚言要殺彤兒師叔泄憤,我們沒有一劍刺死他,已經很便宜他了。”
她倒會排輩兒,甘寶寶和空虛和尚一輩,鐘靈和楚彤彤跟蘇星河一輩,叫師叔確實沒錯。
康廣陵想了想道:“還是去穀口看看吧。”
石清露說道:“你們去吧,我守著師祖母,以免中了鐘萬仇的調虎離山計。”
康廣陵三人覺得言之有理,便沒有反對,齊往穀口走去。
石清露離開後,大榕樹上跳下一人,是個和尚,哭笑不得地望著穀口說道:“如有舔道,鐘穀主定能證道長生,無敵於世。”
“舔道?”他肩上的小可愛不懂,奶聲奶氣問道。
“舔狗之道。”
“你這是在罵他呢,還是在嘲諷自己不道德呢?”
“師姐,你搞錯了,我這是在救人。”
“師弟,瞧你這話說得,你自己相信嗎?”
“我當然相信。你看吧,甘寶寶嫁給鐘萬仇十多年了,卻連床都沒讓他上過,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既耽誤了鐘穀主傳宗接代,又耽誤了甘寶寶的靚麗年華,男女之事,長痛不如短痛啊。”
他並攏雙指:“隻有慧劍才堪斬情絲,可惜他沒有,我隻能勉為其難,幫他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