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搖搖頭,一臉厲色,頗具威儀地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楚平生瞥了她一眼,很隨意地道:“聽說你很怕黑……騎?”
一個“黑”字,一個“騎”字,好似突然刺入心口的長劍,她向一側歪倒,酒杯落地,骨碌碌滾出三尺才停。
她又一次想起當年的畫麵,族人被陳萍萍的人屠戮,那些慘叫,那些血,那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一雙雙想要抓住什麼的手。
她不敢看,隻是蒙住頭,蜷縮在被子裡不住哆嗦。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
楚平生探手虛抓,三尺外的酒杯似極輕的鴻毛一般落入掌心。
“懷疑?懷疑什麼?”
嘩……
酒葫蘆裡的酒汩汩而出,注入杯中。
“葉輕眉死了,她的遺產落入誰人之手?你的家族完了,對誰有利?誰可高枕無憂?這些……我不相信你住了這麼多年冷宮就沒有想過。”
楚平生又把倒滿酒的杯子遞出去,過了很久她才接,而手指才觸碰杯麵,又猛地縮回去,雙眼瞪直,輕輕搖頭。
“彆說了,彆說了……”
她當然想過,而且想的很清楚。
葉輕眉死了,內庫和監察院成了皇家的,皇家是誰的,李雲潛的。
她的家族完了,做姑母的皇太後和她就失去了在朝堂攪風攪雨的根基,那麼整件事誰是獲利最大的一方?
慶帝李雲潛!
雖然她也意識到了關鍵所在,但是考慮到李承乾被立為儲君,她將這些情緒深埋心底,每日依靠酒精麻醉自己才能忘掉煩惱,昏然入夢。
但是現在,葉輕眉的兒子活了,範閒……來了。
“你……想要報仇嗎?”
杯子還在楚平生手裡,手還停在半空。
她喃喃自語道:“報仇?想……當然想……殺了範閒……斬草除根。”
呲。
楚平生一仰頭,將遞出去的杯子收回來,一口喝乾。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範閒。”
她當然知道,但她不敢往那方麵想。
“皇後娘娘,你覺得殺了太後,也是直接導致王氏一族滅門的你的姑母的那個人是誰?”
楚平生放下酒杯,右手平舉。
沒有任何征兆地,一把有著極繁複花紋的亮銀色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拇指輕推外鞘,劍開一線。
殿內門窗緊閉,燭火通明,原本十分悶熱,可是隨著此劍出現,一股寒氣溢出,皇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是……是……是你?!”
她的福寧宮距離太後的含光殿不遠,事發那夜她聽到動靜跑到外麵看過,那驚世一劍不僅斬破高牆,還讓整個福寧宮重返二九,此時楚平生拿出倚天劍,又說出上麵的話,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你……你不是……你就是西胡大宗師白風?”
“還不是太蠢。”
楚平生繼續倒酒:“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當晚李雲潛便知道殺他娘的人是西胡大宗師白風了,而且他們兩人還做了個交易。”
皇後挺直的脊梁頓時垮下去,麵露慘笑:“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所以,告訴我你的選擇,是要跟我站在一邊向慶帝複仇呢,還是繼續你現在的生活,盼著你兒子能夠在和李承澤、範閒的鬥爭中活下來。”
“我……有得選嗎?”
“準確的說,沒有。”楚平生又一揮手,倚天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幅畫:“看看它們,認識畫中人麼?”
皇後拿起第一幅畫認真打量,上麵是個搔首弄姿的裸女,當她多看兩眼後,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這是……長……長公主……”
“還不錯,再看第二張。”
皇後又拿起第二幅畫打量。
與第一幅畫不同,第二幅畫體麵多了,但問題是畫中女子無臉。
她搖搖頭,剛要說認不出,猛然想起去東宮時在李承乾的畫案上看到那些無臉畫作,當日問起被告知是仕女圖,如今楚平生將這兩幅畫拿給她看,是在暗示什麼嗎?
一。
二。
三。
三個呼吸後,她把手中畫卷一丟,用顫抖的嗓音說道:“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他們……他們可是……”
“姑侄?”
楚平生淡淡一笑,將杯子裡的酒滑入喉嚨:“沒有什麼不可能。”
皇後一下一下用手敲著頭,她希望自己喝多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楚平生是幻覺,李承乾和李雲睿的不倫情也是。
“皇後娘娘,對於合作這件事,我已經表現出自己的誠意,接下來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