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的對嗎?不對!可是事情變成這樣,都怪他嗎?
瞧範閒的表情,隻怕是……楚大人說得一點沒錯,剛才的姿勢看似比作揖還真誠,卻是大宗師白風所在族群用來拜死人的禮儀。
皇帝要他去給西胡使者認錯,他搞這樣的小聰明,小動作,以楚平生的性子,寧陽郡主之子,上輕車都尉林有道都敢殺,這區區六品修撰,自然更不在話下。
就連宮典都看得直搖頭,覺得範閒沒事找事。
李雲潛的表情已是極冷。
今天他那個私生子可以說出儘洋相,抖機靈的結果就是連累他這個當爹的丟人現眼。
“你也給我回去禁足三月,司南伯範建教子無方,官降兩級,去吏部做郎中吧。”
李雲潛指了指楚平生:“至於你……朕本意是要工部出資給伱把原屬林家的宅子修好,哼,你自己想辦法吧。”
“此事不勞陛下費心,但是辛大人主持兩國和談勞苦功高,是不是該賞?”
“那你覺得該怎麼賞?”
“陛下剛剛免去郭攸之禮部尚書的官位,鴻臚寺本就屬禮部統製,我覺得這個職位很適合他,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你是在幫朕做主嗎?”
“怎麼會,明明是陛下詢問外使意見。”
楚平生話說得客氣,不過明眼人都能聽出他與李雲潛的對抗。
“哼,禮部尚書一職暫由郭錚接替,辛其物,你就接他的位置吧。”
李雲潛大袖一甩,轉過屏風走了,步子邁得很快,因為他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楚平生把祈年殿的屋頂掀了。
過去好一陣子,辛其物才在同為太子門下的太常寺少卿的提醒下從食案下麵爬出來,扶著朝冠磕頭謝恩。
“臣辛其物,叩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李雲潛走得人影都沒了。
郭錚是禮部侍郎,正三品,鴻臚寺卿是正四品,算起來……兩級跳。
一年之內他從鴻臚寺少卿,一躍成為禮部侍郎,升官速度之快,除了楚平生這個沒有實權的散官,當朝無人能敵。
看起來這是尊崇,是好事,是美差,然而辛大人的臉卻像是曬乾的苦瓜,彆提多難看了。
楚大人跟皇帝叫板,他大宗師乾兒子,草原未來的王,這麼做彆人隻會講一句勇、猛、颯、夠膽,可為什麼每次都要拉上自己,這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滋味誰懂?
“辛大人,起來吧,父皇早走沒影了。”
辛其物聽到聲音抬起頭來,頓時委屈到想哭:“太子殿下……我……我……”
李承乾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乾。”
說完大步向前,晃著冕服的袖子走了。
範閒今日多次耍小聰明,結果每一次都讓楚平生摁死,致使皇帝臉上無光,他身為太子,自然十分樂意看到範閒吃癟。
至於皇帝會不會遷怒於他……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太子太師就是一個虛銜,這幾個月來,他都沒跟名義上的老師見過麵。
李承澤攏著袍袖,邁起四平八穩的步子往外走,經過辛其物身邊時也停了一下,效仿太子拍拍他的肩膀:“辛大人,我一直有個問題搞不懂,你算是太子門下呢,還是楚大人門下呢?”
辛其物打了個寒戰,臉更苦了。
“二殿下,我也有一個問題搞不懂。”楚平生搶走一位國子監丞拿來擦汗的白色麵巾,細致地擦拭手上的血,森然笑道:“司理理告訴我,牛欄街刺殺案,她隻給了林珙可以命令程巨樹的令牌,並沒有告訴他範閒將在何時前往花船赴約,那是誰把這麼重要的時間信息泄露給林珙的呢?”
李承澤聞說,目光連變。
範閒去司理理的花船是赴他的約會,如果司理理不是告密者,那誰是嫌疑人呢?
對麵和宮典交涉,要其命令侍衛放開範若若的範閒聽到上麵的話,朝二人瞄了一眼,若有所思。
“司理理身為北齊暗探,她的話可信度有待商榷。美人計自古難防,希望楚大人不要被美色所惑。”
李承澤帶著善意的微笑提醒一句,轉身而去,直至往殿門方向一拐,表情頓時垮下來。
今日之事,他是想借機拉攏範閒抗衡太子的,結果楚平生的一句話就讓他的努力前功儘棄。
範閒信也罷,不信也罷,總是會對他心生懷疑。
更關鍵的是,牛欄街刺殺案確是他策劃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