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貢品的車廂裡的蘭陵王衝開車門,毛茸茸的手勾住車蓋邊緣一蕩,翻身跳上車頂,張開嘴巴,發聲怒吼,露出一雙長而利的犬牙。
楚平生朝著前方人群裡手握長劍,一身黑衣,臉型有點像梁姓明星的何道人手卷喇叭喊道:“就是它,殺了你們北齊皇帝的師父狼桃。”
說完還指指車頂的白猿,意思很明顯,要報仇就乾啊,彆特麼隻做樣子。
下到百姓,中到禦林軍的校尉,上到何道人與沈重,表情都不好看。
這家夥什麼鬼?他到底是哪一邊的?剛才還帶頭打南慶使者的臉,扭臉就當街激火,想讓人去跟白猿乾仗。
沒人敢動,可能是早就聽說白猿有多殘暴,哪怕是手無寸鐵的平民,敢露出敵意也是殺無赦。
從這點來看,他們還是很理智的,知道戰範閒最多輸了難看,碰到白猿這無法無天,百無禁忌的主兒,打不過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
吼……
吼吼!
白猿捶打兩下胸口,從車廂裡抽出狼桃的雙刀,當著所有人的麵一拳下去,哢嚓,原本便出現裂痕的刀刃頓時破碎,被它丟到北齊方麵戰力最強的何道人跟前。
狼桃是九品上,何道人是九品。
狼桃都被殺了,何道人很清楚自己在白猿麵前根本不夠看,隻是握著長劍的劍柄,一臉陰沉盯著當眾挑釁的白猿。
哇……
可能是蘭陵王殺氣太強,也可能是它麵目過於猙獰,一個六七歲年紀,唇紅齒白,穿綠裙子,梳一條朝天辮的小女孩兒哇地一聲哭出聲。
她一哭,不遠處一個五六歲,發理得像狗啃般的小男孩兒也跟著哭起來,原本寂靜的長街上,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
“蘭陵王,伱瞧你,把他們弄哭了,這可怎麼辦?”
白猿凶相儘斂,非常人性化地撓了撓頭,遇到意外情況,不會演了。
“彆看我,又不是我讓你把他們嚇哭的。”
吼吼吼……
吼吼吼……
白猿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小女孩兒,人話不會說,但是意思很清楚,他才是罪魁禍首,自己就是個背鍋俠。
“好了,好了,我給你想個法子。”楚平生指著它腳下的馬車:“裡麵不是有很多好用的,好玩的?你把它們給這些人分了,她看到喜歡的玩意兒,指定就不哭了。”
蘭陵王把他的話當真了,將車廂裡大大小小的貨櫃推到地上。
隻聽嘩得一聲。
貨櫃蓋子打開,裡麵的東西落了一地。
光滑透亮的真絲製品,有四時花卉的織金錦,美輪美奐的漆器,栩栩如生的刺繡團扇,象牙做的牌九棋,南方的椰雕,頂級的麝香,西雷窯的瓷器,白雕翎做的頭飾,珍珠掛墜,掐絲的食盒,純金的貔貅……
五光十色,琳琅滿目。
把道路兩側的百姓都看呆了。
使團的人則一個個傻站著,他們完全沒有料到,白猿和楚平生將水果、茶酒這類能吃喝的禍禍完了,又把主意打到這些造價高昂的日用品上。
這裡有一個問題,慶國明明是戰勝國,出使齊國卻帶了那麼多好東西,為什麼?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除了接言冰雲回家,還有和親的任務要辦——為了緩解雙方的緊張局勢,北齊方麵會在使團回歸時帶著北齊大公主一起前往南慶,嫁於大皇子李承儒,而那些珍貴的瓷器、金銀器、絲織品、玉質品,算是南慶提親之物,如今就這麼散落在地上,被長道左右的人目睹。
換一個人這麼乾,使團護衛的刀劍早砍過去了,換成白猿,沒人敢動。
使團裡大部分人經曆過露營地之戰,老油條都知道是誰要殺楚平生,白風一擊乾掉邊軍幾千人,算是出了口惡氣,但是楚平生本人還一直壓著火兒呢,瞧他剛才對範閒的態度,誰敢擋道,誰就是進入上京城的第一具屍體,一如當初太後殯天,國喪期間他紅衣入城,給樞密使葉重的親衛殺了個乾乾淨淨的作為。
沒錯,楚平生在等一個殺雞儆猴的機會。
可是沒人願意當那隻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