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望向尚書席對麵。
趕巧此時慶帝轉移了話題,冷冷地與李雲睿對視幾眼後,揚起外罩大袖的左手,指著尚書席對麵九人說道:“楚平生,你可知他們是誰?”
楚平生掃視兩眼,目光落在中間一名身穿白袍,外罩綠衫,看五官多少帶點憨勁兒的男子身上。
“喂,王十三,四顧劍死了沒有?他若死了,你不如來做我的徒弟。”
旁邊八人大怒,紛紛起身,一副要對他動手的樣子,隻有他口中的那個王十三很認真地回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師父真的死了,我也決計不會拜你為師的。”
“哈哈哈哈……”楚平生大笑著拍打著丈母娘好看的手:“瞧見沒有,他好可愛,是你喜歡的類型。”
李雲睿一手擼貓,一手掩嘴:“那我招他進宮當駙馬,給你添個小嶽父?”
“我的嶽父?那可是天底下最危險的職業,你這不是害他麼。”
楚平生瞄了正襟危坐的林若甫與木頭臉範建一眼,調侃道。
嫗婿二人旁若無人,沒大沒小的調笑看得眾臣目瞪口呆,太子李承乾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哼。”
頭纏青巾的四顧劍二徒弟李伯華冷哼一聲,示意眾師兄弟坐下,這裡畢竟是慶國皇宮,不宜動手。
“你們這些人,比雲之瀾差了不少。”
楚平生搖搖頭,九品武者,在一般人眼中就是強人了,但是對他來講,小嘍囉罷了。
“所以……”
他轉望上首:“李雲潛,你是和四顧劍結盟了麼?那隻剩一隻手的老家夥還真是沒骨氣呢,以前來京都殺你,如今又來保護你,從大宗師變成一隻臭水溝裡的老鼠,丟人啊。”
“你想多了,四顧劍沒來,這幾位是途徑慶國,聽聞承儒與北齊大公主於近期舉行婚事,於是折道京都賀喜,朕便請他們來此同樂。”
“嗬……早晚的事。”
楚平生瞟了對麵坐的和親王與鄰座的戰彤彤一眼,露齒微笑。
後方食案坐著的範閒皺了皺眉,總覺得楚平生的笑容很古怪,嘲弄?戲謔?感慨?輕蔑?好像都有點。
便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戰彤彤下方食案坐著的二皇子李承澤晃晃悠悠站起來,端著酒壺和杯子朝楚平生走去。
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帝和四顧劍的徒弟們身上,忽略了幾位皇子,此時李承澤走出來,眾人才發現他的臉紅撲撲的,走路踉踉蹌蹌,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
“楚大人,承澤錯了,求你……原諒。”
李承澤端起酒壺,往杯子裡倒了些酒,低頭躬身,把杯子抬高:“母妃著我向你當眾請罪。”
全場大嘩。
朝臣們誰不知道二皇子是個極清高,極驕傲的人啊,聰明、堅忍、勇毅、有魅力,民間一直有流言,說若非李承乾是皇後所出,這太子的位子肯定是李承澤的。
這樣的人物,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楚平生認錯?
範閒注意到皇帝的臉十分陰沉,看起來二皇子當眾認錯的行為並未提前報備。
“聽說你被禁足了?”
“是。”
李承澤沒有抬頭,依舊保持敬酒賠罪的姿勢。
“每天在抄經文?”
“是。”
“如今的端王府,是不是很冷清?”
“是。”
“很好。”
楚平生站起身,從他手裡端起酒杯,將裡麵的酒水一飲而儘,喝完接過李雲睿手裡的兩隻貓:“來,送你一對寵物解悶,這隻白的呢,叫白無常,這隻黑的呢,叫黑無常。”
“多謝……楚大人。”李承澤定定神,伸手去接。
說來也怪,那一黑一白兩隻貓咪乖巧得很,竟不怕生,任他抱在懷裡。
李承澤晃晃悠悠往回走。
這時李雲潛冷哼一聲:“闖了那麼大的禍,敬一杯酒就完了嗎?對於使團死的那些官員,你有何話講?”
“父皇……”
李承澤噗通跪倒,酒醒了不少,搞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叫閉門思過的是皇帝老子,怎麼自己當眾認錯了又被針對?反複無常啊。
“兒臣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