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
紅燭昏羅帳。
林婉兒穿著一件白色睡衣,不簪不戴,倚坐床頭,臉色是一種病態的白,氣喘籲籲看著坐在桌邊安靜喝茶的楚平生。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咳咳……”
“……”
“知道……我……快死了,所以哪怕……我是個癆……病鬼……也要占有我的身子……對嗎?”
“你可以這麼想。”
“我……還以為……你……你給範若若和葉靈兒……灌了迷魂湯……終於想出……想出也讓我接受你的說辭。”
“這麼說來,你到死也不肯接受我了?”
“沒……沒所謂接受不……接受……反正我也快……死了,正好……我死後……就沒人能夠阻止……你……和她了……我折磨……折磨了你們那麼久,死……死也瞑目了,咳咳咳咳……”
林婉兒一陣劇烈咳嗽。
楚平生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很……很難理解嗎?我知道……殺不了你……沒法為哥哥報仇……這……這是我唯一能夠報複你……的方法。”
“……”
“我本以為能……堅持到過年……”林婉兒頹然說道:“既然……你執意要我……哪怕隻有一夜……也……也算……夫妻一場……我隻求你……一件事。”
“說。”
“我死之後……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屍骨……帶去……草原……就在京都城外……能夠看到皇家……彆苑的地方把我埋了。”
楚平生被這個病嬌徹底打敗了。
不愧是李雲睿的女兒。
他沒有說話,徑直走過去,將林婉兒的身子放平,脫靴上床。
她閉上眼睛,重而深地喘息著。
這時一股溫熱撲在臉上,就覺雙唇被什麼東西包住,然後是一股無法用言辭描述的香氣渡過來。
……
翌日。
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
一陣清脆嘈雜的鳥叫將林婉兒從沉睡中喚醒。
長長的睫毛微顫兩下,緩緩地睜開雙眼,透過窗戶玻璃看向海棠樹梢立著的兩隻麻雀。
“叫得真好聽。”
不隻麻雀叫得好聽,今天的太陽也是晴好,光照著她的臉,吻落一片金黃,有些晃眼。
她不得不伸出初雪一樣的手,帶著微笑遮住雙眸,隻留一條淺淺的縫隙。
呼……
呼……
輕微的鼾聲打斷了她心裡的寧靜,急扭頭看處,就見大床另一邊躺著個男人,不知是她的動作驚擾清夢,還是陽光惱人,伸手抓了抓癢,轉過身去繼續睡。
林婉兒就覺腦子轟地一響,昨晚發生的事情在眼前閃過,雖然後麵她暈過去了,不知道楚平生是怎麼操作她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還是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嘶……
嚶……
忍不住清淚兩行,抱膝抽噎。
“你煩不煩。”
十數個呼吸後,楚平生被她吵醒,明顯帶著起床氣說道:“老子為你浪費那麼多精血,特麼的睡個回籠覺都不行,我去戰彤彤房間睡。”
話罷直接起身,穿好靴子,抱著自己的衣服出門去了。
吱呀。
嘭!
重重的摔門聲嚇了她一跳。
嗚嗚嗚……
也就幾個呼吸,她又哭上了。
過了一會兒,伴著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房門開啟,一個人走進房間,在她身邊坐下。
林婉兒原本以為楚平生去而複返,但是許久不聞說話,抬頭一看,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那邊是翠綠刺繡大袖和白絲披帛。
葉靈兒?
範若若?
都不像。
林婉兒輕抹淚痕,當看到大袖和披帛後麵明顯隆起的小腹後愣了一下,再往上瞧,怔了好久。
“你……你是司理理?”
當初楚平生大鬨監察院,殺影子,屠黑騎,就是為了搭救司理理,也因此落下一個好色之徒的名聲。
那時她與葉靈兒坐在王啟年的馬車裡,遠遠地看過司理理。
以前不知道,以為司理理就是醉仙居一個頭牌,後來被爆出是齊國密探,再後來就是和親王慶功宴上,楚平生捅出司理理其實是南慶皇族後裔的秘辛。
“是我。”
司理理微微一笑,從袖子裡摸出一條繡著荷花的手帕遞過去。
林婉兒遲疑片刻,接在手中拭乾臉上的淚痕。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