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淡淡說道:“車裡的人,不是你該見的。”
“少廢話,下……”
話至一半,但見一束寒光抹過,衛兵就覺天旋地轉,然後重重一震,再然後是一顆顆落地的腦袋,都是他所在小隊的人,十幾名衛兵,一個照麵全被砍了頭。
楚平生瞥了裝扮成車夫的尤鳥倦一眼:“演技不錯啊,駕車進城,柴府你應該認識,誰敢擋路,殺。”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進了車廂。
那車夫桀桀一笑,翻身上轅,一拍棗紅馬的屁股,馬車碾過鮮血淋漓的地麵,往城中駛去。
直到這時旁邊等候安檢的人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那十幾名衛兵是怎麼死的,但這並不妨礙腦海生出逃命的想法,城門口頓時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門樓上的哨兵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向下大喊:“關門,快關門。”
城門後麵待命的士兵急奔而出,尤鳥倦正想出手,阻止那些人關閉城門,未想布簾輕晃,唰,唰,車廂裡綻出兩道令他心驚肉跳的劍氣,門口左右穿著皮甲的士兵要麼一分為二,要麼四肢不全,那股子殘忍勁兒,看得他這個魔門中人都腳底板冒涼氣。
很難想象,第一次見到宗主真麵目,驚為翩翩公子,風流儒生的角兒,殺起人來比他還乾脆利落。
咯咯咯……
青石板在車輪下咯咯作響,馬車順利衝過城門,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避,騷亂一直向內城蔓延。
楚平生收起紫金湛盧劍,對上蕭美娘迷惑不解的臉。
“王世充一直想知道是誰在暗中幫助柴家,如今是讓他窺見冰山一角的時候了。而且……”
楚平生握著她的手說道:“我要讓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你這個太皇太後回來了。”
“你是準備……殺雞儆猴?”
“可以這麼講。”
楚平生拇指一撚,寒氣噴薄,聚攏成冰,化作一朵透明的菡萏。
“我那爹爹受了一個多月的鳥氣,也是時候讓他揚眉吐氣一回了。”
他把冰花放到被自己睡出感情的大隋皇後掌心。
蕭美娘呆呆望著那朵晶瑩剔透,賞心悅目的冰菡萏,好一陣子才清醒過來,正準備說點什麼,籲,但聽馬夫呼喝,馬車在城東一座府邸門口停住。
“去喊你家老爺,就說公子回來了。”
“公子?”
“柴紹。”
“……”
“愣著乾什麼,快去。”
踏踏踏……
腳步聲迅速遠去,應該是守門的家丁去通報這件事了。
便在這時,踏踏踏,踏踏踏,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比剛才的雜亂,聲音更重,也更沉悶,似乎是很多人在奔跑。
蕭美娘將車廂窗簾揭開一道縫隙,就見街頭一隊盔明甲亮的步兵在一名麵色紫膛,虎背熊腰的將軍帶領下快步奔來。
在街尾,另有一隊同等配置的步兵相衝而至,後麵帶隊者正是楊侗新封的鄭國公王世充。
兩隊人馬在柴府門口彙合,將馬車團團圍住,而柴慎也好巧不巧地帶著董成與幾名武功不錯的門客奔出,一瞧眼前陣勢,有點懵,以為這些人是衝自己來的。
“王尚書,元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何率兵圍困我的府邸?”
楚平生透過布簾縫隙看著戰馬上的輕裝武將,心說姓元的將軍?應該便是楊侗新封的左驍衛大將軍,魯國公元文都了。
王世充居高臨下看著柴慎,絲毫沒有下馬說話的打算,他現在是鄭國公,即便柴慎官銜在身,亦比他低。
“馬車裡是你什麼人?”
柴慎說道:“應是紹兒。”
“哼。”王世充說道:“那就沒錯了,柴紹無視禁令硬闖南門,還殺了二十多名衛兵,你說我為什麼把你的府邸圍住?”
柴紹硬闖南門,還殺了二十多名衛兵?
柴慎驚呆了,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多日未見,還以為路上出了意外的兒子一回洛陽就給他玩了個大的。
“紹兒?可有此事?”
過有片刻,楚平生才慢吞吞地掀開車廂布簾,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望馬背上神態倨傲的王世充和元文都說道:“西來路上感染風寒,身體不適,兩位大人,恕難下車回話,至於城門口的衛兵……算是我殺的吧。”
他說話的當口,不遠處有好事者走過來。
像這種場麵,一般人是隻敢遠觀,不敢湊近的。
敢貼近旁觀的主兒自然不是一般人。
洛陽商會會長榮鳳祥;榮鳳祥的女兒,洛陽雙豔榮姣姣;青蛇幫幫主任恩;還有一個五十多歲,鼻翼肥大,耳垂長至頜骨,滿臉油膩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