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秀寧的聲音。
咚咚咚……
又是一陣敲門聲。
商秀珣依然不理,索性偏頭不看窗外。
幾個呼吸後,吱呀一聲,房門開啟,李秀寧由外麵走進來,她穿著一件襟邊有鉤花的粉紅衫子,腳蹬綠色小鞋,眉眼間噙著一抹淡淡的疲憊,看起來精神不怎麼好,也不知道是因為水土不服,還是最近發生的事讓她難以應付。
“這是我在醫官那裡求的紫草膏,能活血止癢,對蚊蟲叮咬有奇效。”
她走到床前,把手裡的紅漆木盒往前遞了遞。
商秀珣冷冷一笑,沒有睬她。
“秀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你不能跟自己的身體賭氣呀。”
見女場主無動於衷,她歎了口氣,把紫草膏放到床邊,誰知前者擺臂一掃,啪嘰,木盒掉落在地。
“李秀寧,你少在這裡假惺惺,我商秀珣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你們當朋友,早知今日,當初你們到我飛馬牧場時,就該將你們掃地出門。”
商秀珣說這句話時,臉上不僅有憤怒,更是滿目仇恨。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李家竟會把她當做投名狀,送到嶺南交好宋閥,獲取政治利益,枉她當初視這幾個人為朋友,居然信了李秀寧和宋玉致的鬼話,去長安散心,到頭來就因為她肚子裡懷了柴紹的孩子,便落得這般田地,成為宋缺兄弟逼柴紹交出殺害宋師道、宋魯二人凶手的人質。
“秀珣,宋前輩說了,讓你安心在鬱林住一段時間,隻要柴紹將殺害宋魯和宋師道的凶手帶來嶺南受死,他就放你離去。”
“哼,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你們請我來嶺南做客了?”
“……”
李秀寧語塞。
商秀珣說道:“當初柴紹在飛馬牧場說你李家人道貌岸然,一群偽君子,我真是讓豬油蒙了心,才覺得他是一派胡言。”
“秀珣,你彆說了,二哥也是被逼無奈,這一切都是為了李家。”
“好一個為了李家。”
商秀珣重重地呸了一聲:“一句都是為了李家,便成為你們兄妹卑鄙齷齪的借口?為了稱王稱霸不擇手段,認同這樣的李家,說明你們兄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李秀寧被她罵得羞愧難當,兀自解釋道:“隋廷無道,二哥的做法也是為了保境安民,儘快結束天下亂局,給百姓一個太平之世。”
“你覺得發生過那些事後,如此花言巧語,還有幾人會信?當初他在飛馬牧場和柴紹打賭,親口說出的承諾都能違背,如今為了迎娶宋玉致,與嶺南宋家結盟,拿對方未出世的孩子做人質這麼惡劣的事都能做出來,這種人當皇帝會是仁君?要我看,他隻會假仁假義。”
嘭!
便在這時,房門被人暴力推開,穿著淡黃色裙子的宋玉致帶著一臉恨意與憤怒走進來:“不準你這麼說世民哥,你知道他是怎麼下的這個決定?他的父親逼他,兩兄弟逼他,我爹和二叔逼他,西北的薛舉逼他,DTZ的頡利可汗也逼他,連慈航靜齋的梵齋主也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你若是他,能怎麼辦?”
宋玉致永遠忘不了,李世民在這些壓力下借酒澆愁,最後喝醉了,抱著她恨天發泄的一幕。
“何況二叔和爹隻是要殺害三叔和哥哥的凶手,又不會傷你性命。”
商秀珣麵露譏笑:“所以還是那句話,我應該感謝你們宋家的不殺之恩了?”
“你!”
宋玉致被她激怒:“沒錯,你應該感謝李家和宋家的不殺之恩。”
商秀珣說道:“終於說出心裡話了。”
李秀寧急得拍了宋玉致的手一下:“玉致!”
宋玉致想到慘死的宋師道,暴跳如雷地道:“誰讓她執意生這個孩子!當時要是聽我的,把孽種打掉,還有今天這麼多事嗎?願意為那個雜種生孩子,這是她應得的下場。”
商秀珣突然仰頭大笑,笑完怒視二人:“就憑你們的所作所為,我不僅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回到飛馬牧場後,還要讓我爹去找柴紹,哪怕做妾,也要嫁給他,給孩子一個完整家庭。”
“你下賤!”宋玉致指著她大罵一聲,漸漸斂了怒容:“嫁入柴府給你肚子裡的孽種一個完整家庭?你沒機會了。柴家父子正帶領隋軍南下,千裡迢迢遠征嶺南,想當年文皇帝都辦不到的事,這一戰他們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