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珣不一樣,抱著就算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情緒撿起長劍,無視親爹的劍招,斬向榻上親親我我的狗男女,怎料趙衡收招移位,擋在榻前,撥偏兒子手中長劍,急點咽喉,劍勢異常凶狠。
趙珣避無可避,心頭狠起,血紅雙目,旋劍劈下,趙衡急收劍招,沒有躲避反把身貼上,任趙珣的劍刺中咽喉,頓時血流如注,棄劍倒地。
靖安王世子這才幡然醒悟,趙衡幫林青抵擋,實際是在逼他出劍赴死,所做一切都是為他能夠活下來。
“父王!”
當啷,染血長劍墜地,趙珣跪爬到趙衡身邊把人抱起,趙衡想說話,卻被血堵住喉嚨,隻把蜜蠟佛珠塞到兒子手中,嗬嗬幾聲,咳出一口血,瞪眼死了。
趙珣知道他想說什麼,看看地上兩把劍,又看看手心染血的蜜蠟佛珠,緩緩起身,強壓心頭無儘憤怒,望愛撫著裴南葦的手,問她對這老是家暴她的男人死在親兒子手上有何感觸的魔頭說道:“林青,該你履行承諾了。”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隻要平安離開襄樊城,進入軍營,林青要麼永遠躲在城裡做縮頭烏龜,敢出城,他必為父報仇,將魔頭碎屍萬段。
楚平生拍拍裴南葦的腰,床甲從他腿上下來,退到一邊。楚平生起身說道:“我當然會按照承諾送你出城,但在那之前,我想給你個驚喜。”
他的手向上一翻,一團灰霧湧出,在空中變作人形虛影。趙珣頓時驚恐萬狀:“韋……韋瑋?”
燈光與月華照著那道鬼影,虛虛實實間勾勒出一張臉,差不多是他親手宰了的那個人的臉。
兩人平日是一起勾欄聽曲,在軍中是親密的主子與奴才,春神湖那一戰還救過他的命,除爹娘與求之不得的繼母,這是他印象裡最深刻的人臉。
“鬼,鬼啊。”
趙珣癱坐在地,被趙衡盤到油光瓦亮的蜜蠟佛珠掉在一旁,看到韋瑋的陰魂不斷向前遊蕩,青灰麵孔扭曲咆哮,嚇得拍了拍地,終於摸到掉落的佛珠,撿起來拿在手裡,哆哆嗦嗦地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喊個不停,卻哪裡管用,韋瑋的魂魄隻一撲,便紮進他的身體,蜜蠟佛珠再次掉落,他的四肢像篩子一樣震顫,五官扭曲,兩眼上翻。
“你……你不講……信用。”
“我怎麼不講信用了?”
楚平生走到他的身邊,似乎沒有注意到地上掉的佛珠,一腳踩下,顆顆爆碎:“趙珣,你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兼忠犬全家,又把人丟到亂葬崗曝屍,青黨裡的人擔心受到牽連,不敢幫忙收屍,換成你,會不會怨氣不化,恨衝鬥牛?我看不下去,想要幫他一把,這是在做超度亡靈的善事好麼。我跟趙衡承諾過,我不殺你,我屬下不殺你,火麒麟、飛將軍及城中百姓也不殺你,可這殺你的不是人,怎麼辦?”
楚平生衝老徐揮了揮衣袖:“把他活著送出城。”
馬夫上前抓起顯露癡呆像的趙珣,粗衣布鞋,如來時一般化影而去。
他坐回榻上,對裴南葦勾勾手指,美麗王妃一臉惶恐前行,瞥見趙衡死不瞑目的臉,兩腳一軟,撲倒在他的腿上。
“你怕我,還是怕他?又或是兩個都怕?”
他往前傾了傾身,捧著她的臉道:“你不是一直想殺掉徐驍為父報仇嗎?真巧,我那馬夫老徐也有相同的心思,想個折磨他的好點子吧,我幫你實現,怎麼樣?”
裴南葦呆望著他,她的身世少有人知,靖安王都查不出來,他是怎麼知道的?她其實是西蜀豪強後裔,徐驍帶兵滅亡西蜀後便從準備嫁入皇室的貴族千金流落江湖,成為一片飄萍。
她接近趙珣,目的有兩個,一個是改變當下境遇,一個是圖謀利用趙珣乾掉徐驍,但凡有點政治嗅覺的人,都知道趙淳讓趙衡執掌青州是要對付誰。
她轉頭看向身後,漸漸冰冷的趙衡,喉嚨流出的血臟了明黃龍袍,一個王爺,林青說殺就殺了,還是玩殺,虐殺,那麼徐驍的命運……
楚平生捏著她的下巴轉回頭:“父子相殘的戲碼我看膩了,要不要換成父女相殘?你猜讓徐脂虎在徐驍和徐鳳年間選一個的話,她會殺誰?這些願意為徐鳳年付出一切的女人,很惡心,但也很好玩,不是麼?大魔王的我,最喜歡讓人做選擇題了。”
裴南葦猛然竄起,摟緊他的脖子。她為改變處境,不惜投身靖安王府,如今趙衡父子兵敗身亡,她一個無護身能力,卻有桃羞杏讓姿容的女人根本沒有選擇,其實有的時候,沒有選擇比有選擇更好,沒有選擇,便沒有後悔的可能。
楚平生抱起她,朝相鄰的院子走去。
“聽說你床上功夫很強?要不要試試,看明天誰會扶牆走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