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站定身形,冷冷地看著他,糟老頭子的氣質一點一點消失,像一把滿布傷痕,卻依然鋒利的劍立於山巔。
“今日我李淳罡,要替天行道,效仿齊玄禎當年,斬了你這魔頭。”
楚平生沒有回應他的大話:“徐鳳年呢?”
“哼。”
“也是,他得看好黃蠻兒,不然另一隻手,就會是親弟弟的了。嗬,吃一塹長一智嘛。”
李淳罡壓著怒氣說道:“我問你,大凰城外,屠人五萬的那個魔僧是不是你的手下?”
“明知故問有意思麼?”
“龍樹大師乃佛門高僧,被你如此褻瀆,可惡至極。”李淳罡恨聲道:“林青,你惡貫滿盈,罪該萬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徐驍當年屠城七十一座時你在哪兒?我若惡貫滿盈,罪該萬死,他呢?就因為給死鬼綠袍上了幾年墳,你便選擇做他的狗,指責我是魔頭,你是替天行道的義士,李淳罡,你他媽的真是狗一樣的賤種。”
李淳罡聽說,臉上怒色更盛,劍指向後一引,仰天大喝:“劍來。”
聲出法隨,金氣衝霄。
斬魔台周圍的低階道士就覺手中兵器震顫不止,突然一輕,長劍離鞘,變作一道道銀光飛向李淳罡身邊。
不隻斬魔台周圍的道士如此,龍虎山各處,包括保護徐鳳年和徐龍象的道士手中的兵器亦隨機而動,如林如雨,射向斬魔台。
徐龍象不解為何如此,奔出草亭,抬頭打量,徐鳳年看看右手,帶著一絲恨意說道:“李劍神已經重回陸地神仙境,林青必死!”
諸道士聞言駭然。
即便與三小隻對戰的趙丹霞等人,亦十分震驚,沒有想到李淳罡這麼強,言出法隨萬劍歸宗。
“劍來?”
楚平生一臉玩味看著他,額頭黑劍生輝:“來個屌!”
挺臟的一字騰空,懸浮在李淳罡左右,由四麵八方彙聚的劍頓時失控,如雨墜地,不斷戰栗。
“好玩嗎?”
道聲“好玩”,楚平生眉心黑劍滅,白劍生,落地長劍重新起飛,不過換了方位,皆懸浮在他身後,麵對前方引了又引,卻無法操控萬劍的李劍神。
“嘖嘖嘖嘖……天不生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他在嘲諷,鬼都聽得出話裡話外的戲謔和輕蔑。
李淳罡看著被他截胡的那些劍,臉色陰得可怕,那張縱橫交錯滿是疤痕的臉更添狠毒暴戾。
楚平生向後負手,眉心劍光黯淡,諸般長劍重新墜地,叮當聲不絕於耳。
周圍的龍虎山低階弟子想去揀劍,卻不知道哪把劍是自己的。
“我說過,給你時間重回陸地神仙,隻為破你的一劍開天門,碾碎你這條老狗所有的驕傲,搞這些小術,自取其辱罷了。”
李淳罡知道以前在陵州城,林青對戰他時猶有餘力,本以為進入陸地神仙可以全麵壓製魔頭,沒想到預想中的“餘力”多到叫人心驚肉跳,不敢再留手,轉身向後,五指一扣,躲在下方台階休息平台上的一位低階道士用身體死死壓住的質樸古劍飛入他的手中,陽光由雲層掙出,照在這把劍的劍刃,竟似被吸收一樣,全無光華反射。
“哦?吳家劍塚的胸臆?吳見那老匹夫對你還真是慷慨呢,折了一柄木馬牛不算,今日又要搭上一把生性倔強的古劍。”
李淳罡聞言愣住,不明白對麵的魔頭為什麼一副知儘天下事的樣子。
吳家劍塚四大名劍,素王、太阿、木馬牛、大涼龍雀,世人皆知,但是作為號稱葬劍十數萬的劍塚,當然不可能隻有這四把最強,像驪珠、巨骼,也都是極有名氣的劍,而葬劍山上另有一把胸臆,自始至終無人能使,但是這次他帶著薑泥入吳家劍塚觀劍,不知為何,葬劍山癲的胸臆竟自行飛入他手。
用吳見的話講,他與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完全不同,如今整個人憋著一口氣,胸中有怒不發,有苦難訴,有愁難澆,故與胸臆相合,劍意便是“直抒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