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歙江以南,與北方大陸隔海相望的觀音島上,一位身材高挑,身著白色紗衣,手持青柄拂塵的女子走出香煙繚繞的大殿,順著漢白玉長階一步一步下行,走了很久,走到前廣場盛開著朵朵青蓮的池塘邊,把拂塵一甩,伸出可比妙齡女子白淨的手,向前虛按,瑩瑩白光浮現。
池塘的蓮葉下也有瑩瑩白光生成,似在呼應她的術,越升越高,最終衝破荷葉,化為一道白虹落入披紗女子掌心,此物看起來形同一個方方正正的白玉八角盒,中間注水,水中蕩漾一彎明月,奇怪的是,任由她如何晃,盒子裡的水竟無一絲泄露,最後被她揣進衣袖中。
“我離開後,你們需好好照看宗門。”
“是。”
石階前麵站的兩名女弟子垂首答應。
披紗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山下,足尖輕點,禦風而起,朝著廣場邊緣可見的泊船碼頭飛去。
而位於廣陵江北,竦州境內一片大山中心雲霧繚繞,經年不歇的盆地內,一個穿著紫色寬袍,頭發胡子眉毛皆白的的百歲老者負手遠望前方一座山峰,這位於盆地中心,被山嵐雲霧遮蔽的山上插著各式各樣的劍,短的如匕首,長者及半槍,有厚比板材的寬刃劍,也有風一吹便左右搖晃的軟劍,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星羅棋布。
“徐鳳年動身了?”
“是,赫連劍癡傳來消息,徐鳳年不僅傷勢痊愈,而且修為更進一步,已經躋身天象境,如今踏上行程,往東越道去了。”後方走來的一個臉生劍疤的中年男子抱拳說道。
老者又問:“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
老者定定地看了葬劍山一陣,重重地歎了口氣:“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走吧,去武帝城。”
“鄧太阿會去嗎?”
“應該會吧。”
臉上有劍疤的中年男子沒再說話,同樣定定地看了葬劍山幾眼,跟在老者後麵,朝出穀小路所在的方向走去。
……
太安城,北椋王府內。
清光照破窗紗,灑下一片白,讓榻幾上的黑子油亮,白子愈白。穿著常服的徐驍右手食指與中指捏著一枚白子,皺眉打量複雜的棋局,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棋盤那邊盤坐著一個穿黑衣的老和尚,頭剃得乾乾淨淨,白須及胸,等了半天不見徐驍落子,稍作沉吟說道:“我還當你真不在意龍虎山發生的事,這心亂了,下棋就不在狀態。”
“……”
徐驍挑著右眼,耷拉著左眼,瞥了離陽國師,也是他的老友楊太歲一眼,把指間夾的白子收回掌心。
“我要是你,早就棄子認輸了。”
“那不行,輸人不輸陣。”
楊太歲搖了搖頭:“輸得太難看總是不好的。”
“哦,我棄子投降,你就能贏了?”
徐驍突然伸手,袖子一揮,把棋盤上的黑子和白子全掃下去,一臉得意地道:“瞧見沒有,我不跟你玩了,你還怎麼贏?”
“你這……”
楊太歲拿手點了點他,十分無語。
徐驍誌得意滿地笑了。
楊太歲忽然轉移話題道:“我聽說你兒子去了武帝城。”
“……”
“如果是我,綁也要把他綁回北椋。”
“我那兒子的脾氣,一言難儘……”徐驍歎了口氣:“而且回北椋就安全嗎?”
“所以你就賴在太安城不走了?”楊太歲又把話題做了一次轉移。
徐驍說道:“我這怎麼叫賴在太安城不走呢,你看,先是靖安王,然後是燕刺王,廣陵王好一些,前些日子逃回太安,這天下眼看將亂,我不得在陛下身邊鞠躬儘瘁,效犬馬之勞啊?怎麼,皇上還沒發話,你就要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