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呀,用壞了,是毒,用好了,是藥。”薑玲瓏取了根繡花針來,舉到鄺毓眼前,示意她要往下紮。她抬手的間隙,幾個手指上細小的針眼落入他的瞳中。
他點點頭,看著她在自己手指上紮破了一個紅點。
不痛。
除了微麻的感覺,竟一點不痛!
她在自己手上試了多次,自然清楚藥效,見鄺毓麵露奇色,也是開心地說道,“以後蘇瑾僩再傷了哪裡,就不怕了。可惜我不是大夫,懂得不多,不然將它用來做致幻劑,效用更大。”
“這不擔心,”鄺毓胸中了然,“名醫禾悠然客居綺羅坊,我們帶著這株植物前去拜訪,他自然會歡喜。”
“你說的這位禾大夫,信得過嗎?”她有些猶疑,這不是什麼好東西,越多人知道,越容易在坊間流行,若不做正當用途,會害了彆人的,“這植物很容易種植和生長,能不能我們再去挖兩株回來備著,將其餘城南野地裡的那些給除儘了?”
“有何不可,又不是官家物件。”鄺毓笑著應允,“不如一會兒,我讓唐慕楓先送你去綺羅坊,你清楚這株植物特性,同禾大夫講起來會順暢些,我呢,先去馬場打點一下,給你挑匹良駒,再去琅琴那兒接你,何如?”
他見著對麵那張小臉點頭如搗蒜,心裡滿意,就按說的行動去了。
鄺毓的馬場在城郊,出了霖羨往西再行一個時辰,他的戰馬玄曳也一並養在那裡。玄曳便是薑玲瓏初次見麵,管他叫黑馬大俠的原因了。是此,他過去先同馬場管事吩咐,將玄曳妥善安置起來,確保她來時不會見到,再給她找了匹栗棗馬,讓管事安排,架上馬鞍。這一來一回,就去了半天。回到綺羅坊時,已是午後,過了日頭最曬的時候。
琅琴婀娜移步出來迎客,在門外見到鄺毓就親切地喊,“哎喲老板,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呀。”
“玲瓏呢?”他興致勃勃,準備往裡走。
“夫人?”她麵露疑色,“送了東西,沒聊兩句,就跟她兄長回娘家去了不是?算算時辰,唐首領應該回莊子上報過信了吧?”
“我並非從莊裡出來,”他神色明顯一緊,“唐慕楓回莊裡稟告,那誰跟著夫人回娘家的?”
“沒見有誰,夫人是跟著薑家的車輦走的。”琅琴見她主子麵色一沉,心下不解,又解釋了一句,“既是薑家的人,唐首領又說報完信後就去薑府候著接人,奴就沒有另外派人隨著。可是有何不妥?”
“無妨,我再做安排。”他嘴上講著,腳步已經急急往樓外走,很快消隱於人群之中。
他見過這兩年來薑翠郎寫給薑玲瓏的書信,也知道薑翠郎早將當年聘禮耗儘卻仍舊沉迷於樂司賭坊,他更是見過薑玲瓏背上的觸目驚心。
但他吃不準薑翠郎如今麵對薑玲瓏一等公夫人的身份是否會有所收斂,也不曉得薑衡是否知情,又是否會念及父女,不會多加為難。他心裡雖不痛快,但想著薑家恐怕是想問玲瓏拿錢財,估計出不了什麼大事,就乾脆去薑府,想著直接替她解圍,接她回家。
薑府門庭青瓦紅牆,他叩開府門,開門的正是薑翠郎。
薑家已經連應門的下人都請不起了。
薑翠郎眼窩凹陷,身體極瘦,下陷的腮幫子顯示了他度日糜爛與不儘人意。他如同紙片人一樣,穿著的長褂不住鑽著街風。
“哎呀,我的好妹夫,怎麼今日得閒過來?”他見來者是鄺毓,一下精神飽滿,熱絡起來,彬彬有禮地為他開了府門,請他入府。
“不請自來,鄺某失禮,”他場麵功夫總是滴水不漏,“剛我下人回報,說瓏兒在府上叨擾,我作相公的,自然是要來拜訪一二,順便再接她回去。”
“這就怪了,”薑翠郎駐足,有些不解,“舍妹一個時辰之前就告辭回去了,怎麼,人還沒到嗎?”他將鄺毓引進廳堂,裡麵空無一人,“妹夫,你看我這茶水都收走了好一會兒。”他似乎也有些著急,“要不你再沿路回去看看?可彆遇上什麼事情。”
“她是一人回去的?”
“是呀,”薑翠郎兩手一攤,“原本我讓車夫送她,誰知她說要沿街逛逛市集,硬是獨自走了。興許舍妹同你錯過了也保不準,她從小貪玩,沒個準性。”
鄺毓一聽,心下緊張,今天剛剛撤了儂語,可千萬彆是梁王找她麻煩,便連忙告辭,想出府去找。
薑翠郎恭敬地送他出府,又給他指了薑玲瓏離開的方向,前前後後一陣提醒,才願意關上府門。
他關門,上栓,轉身往回走,步履輕緩,雙手背在身後,進了自己的臥房。同樣,他將臥房落鎖,走去自己床榻,竟將床板一把掀起,赫然露出一條階梯。
他踩著階梯往下,四周昏暗,隱約落著水滴之聲,直到他在一處鐐銬前停下。那鐐銬順著牆沿拉開,中心綁著一垂頭散發的人。那人影單薄,赤腳踩在地上,白色褻衣似乎有什麼暗色東西,順著衣角和褲腿滴落。那人聽見聲響,隻指尖顫了一顫,再無任何動靜。
他盯著那鐐銬儘頭,眼中逸出一絲張狂的惡意,歪頭冷笑,“好妹妹,我們繼續吧?”